“听说了吗,昨夜城西的一家客栈失火了,差点烧了一整条街呢!”
“不对,据说失火的是隔壁家的酒肆,那火势可旺了!”
“我还听说啊,昨夜城西废宅就当初那个将军府的后院墙上有血渗出,多少人都在传这次城西的大火是冤魂索命”
“胡说,这要索命,也不该索咱老百姓的命呀!”
“你不知道?昨夜的客栈里,还烧死了几个刚从封地回来的皇族血脉”
“噓,噤声,你们不要命啦,皇帝为了此事可连太子都派出了。”
“”
茶馆里的消息总是不是一般的灵通,莫说这种看得到的大事,有时连皇帝昨晚又翻了哪个妃子的牌这种事情都探听得到。听闻那一处的议论话题渐渐又转移到日常的百姓八卦上去,散坐于茶馆中的五个黑衣人不易察觉得交换了一下眼神,陆续地离开了茶馆,通过不同的路径赶往集合之地。
在五人都离开后,茶馆角落里一张不起眼的方桌旁,一位身穿长衫面如冠玉的男子自顾自地倾了盏茶,笑道:“曾经倒不曾注意,这些江湖之人,以为尽是些无情残忍之辈,不想还挺有趣。”
他对面穿着黑袍的男子面容冷峻,尚未开口,两人身边坐着的一个小厮打扮的青年先埋怨了起来:“二公子,不是小庄斗胆,只是你花的是公子的钱,能不能少吃点?”
穿了长衫的男子忽而轻笑,笑容儒雅,温润如玉,“难怪三弟至今未有相中的女子,原来是府中已有了管家的人。”
小厮青年:“”
黑袍男子狭长的眼眸微冷,扫过如玉般温润俊美的男子,忽而冷笑:“我有兄弟如此,也好过二哥的孤独终老。”其言外之意,竟是宁以外人为兄弟,也不认血脉至亲。长衫男子明白,可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我此番回来看望娘亲,若他问起只道你不曾见过我。”黑袍男子沉默许久,一口喝下盏中的粗茶,饮茶如酒,回味的,是浅浅的涩。
此地,一片荒凉,曾经的深墙坍塌过半,隐隐,可见院中古木参天,荒草遍园,整个宅院都仿佛蒙了灰,颓废、无光,连门上的封条都泛了黄,将一府的记忆沉淀在黑暗里。冤魂索命若世上真有冤魂,或许某一日,你们会见到大皇朝被他国的铁骑踏平,战火缭绕了整个皇城,龙椅上的那个人却只能躲在宫廷深处,扼腕叹息当初负了尔等。若真有那么一日,林家英魂,你们是泣而长笑,还是悲而叹息。
破碎的残垣上有血凝结,惹得断缝中青苔微艳。
“少司寇在想些什么?”背后传来马蹄飒沓,华服男子神色威严,哪怕此刻面上带笑,也不损他强大的气势分毫。
他转过身,冲着马背上的男子执了一礼,“在叹此地昔日浮华,终不过一缕云烟。”鬼面下,他的声音微哑,也不知是真的触景生情,还是因面具变了声音。
“于此地,少司寇还是少感怀为好,”马背上威严的男子语气中透了股冷冽,“本王还要与吕统领去四下看看,少司寇应也有公务在身,请回吧。”
“民间多有传言,城西的失火是此宅中冤魂索命”
“难道少司寇相信?”
鬼面下传来一声轻笑,“臣自然不信,只是传闻的出现,必然有它出现的道理。”他似随意地扫过墙缝中的杂草,男子随之看去,见到了几根弯折断裂的草茎,断口新鲜,似人踩踏造成,少司寇明白男子已解了他的意思,眸中含笑,再次欠身一拜,转身离去。在他身后,马背上的男子渐渐地蹙起了眉头。
“红娘,这么多天了,自翩跹姑娘之后你们就不找点新的头牌来吗?”
醉红阁深处的一座小楼里传来一声充满怨愤的质问,红娘抬眼看了下年轻公子夸张的表情,淡淡地道:“曾经的头牌便是韩女,宁公子不也挺喜欢她吗,怎么见过了烟公子与舞女翩跹,韩女就入不得您的眼了?”她忽而故意掩口,惊愕道,“哦,真是失言,翩跹的舞,公子也只是听说吧”
“红娘,你再这么说可就要失去我了!”
“慢走不送,省得又勾去了姑娘们的魂。”
“”
一旁传来了忍俊不禁笑声,宁青凶着脸转了过去:“卓悦,再笑你就不是我兄弟!”
“好啊,这样每月我能省下不少银子。”
“”
红娘掩口一笑,见着宁青灰头土脸的丧气相,终于安慰了他一句:“今夜韩女要献舞给众客,与翩跹一同来的姑娘们也会出场,如今也不早了,不妨在这儿多等待片刻,看看有没有再让你心仪的女孩?”
宁青一听到是未见过的女子,甚至是同翩跹一道来的人,不禁眸子一亮,连声应下。
卓悦:“”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依旧是那间书房,灯火如昼,少年指尖夹着一张纸条置于烛火之上,纸缘上一道橙红的明线分割了白纸与灰烬,漆黑如墨的眼里映出了跳跃的火芯,也映出了逐渐被火线吞没的字迹,直到焚尽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