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苏文挑了一堆木棍,用铁钉将自己主屋的窗户都加固了一遍,又在屋子大门背后加一条手臂粗的横杆。
天色已晚,一时找不到狗,明天花大钱买一条。
他娘点着油灯缝补衣服,一边叹息说:“原定今晚做一批臭豆腐,现在却不能做了。”
臭豆腐不是即做即吃,要做起来然后窖藏发酵半个月。之前做的那一批差不多卖光了,不赶紧补充未来就有可能断货。
这是很重要的赚钱来源。
所以娘有点着急。
“过两天再看看情况,或许官府很快抓住了恶贼,要不改为白天做。”苏文安慰道。
“白天又要出摊,又有其他活计忙着……”娘叹息。
可是晚上点火做食太显眼了,说不定就恰好引来祸害,苏文绝不敢赌这个可能。
他知道那是超凡力量,自己毫无对抗可能的。
小妹就着油灯微弱的灯光玩着一只小木偶。那木偶被把玩得有点掉漆,五官模糊,但她还是玩得很开心。
娘继续说:“最近城里不太平,听说很多地方遭了旱灾,不少流民进城乞讨,看着怪可怜。”
“有一家人遭了怪贼,连用了几十年的夜壶都被偷了……”
“隔壁黄大婶跟我传教,说她拜的那个西洋神很灵,求什么许什么,教会还派东西吃。”
苏文骤然一惊,他严肃地道:“娘,西洋教永远不要碰,特别是这个年头还发食物的,非常危险。
也不知道图谋些什么,会不会改天就被官府剿了?!
我们自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贪那一点吃的。”
娘点头,道:“晓得,晓得!”
“既然发了旱灾,今年的粮食可能难了,我们家要多买点粮,迟点粮价肯定要大升。”苏文又叮嘱,想着自己还有一点余钱,明天也都拿去买米。
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苏文迟疑了一下,又问:“我今天看了菜市口斩头了,据说是几十口人的血案,不知道街上有什么说法?”
他娘卖臭豆腐时和街上小贩相熟,又是碎嘴之人,消息向来十分灵通。
娘果然道:“那应该是东坡巷王老太公家灭门那一件,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发生。我当时还跟你提来着。
王家是本城书香门第,老太公九十有一,家里五代同堂,还有一个孙子在省城做官的。
福禄寿皆全,让人羡慕。
可是一天清早全家五十八口人,男女老少全部被发现死在府里,连下人都差点死光了,只有一个半大小子幸存。
官府说是这个孩子在宴席里下了毒,毒杀全府。
这孩子原也是王家旁系,自小没爹没娘,老太公见他可怜招进府里做工,可能妒恨别人过得好,也可能做事不精细被罚了,反正就起了毒心。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胚!”
一个半大孩子毒死一屋子几十人,就没一人察觉不对?
就算苏文不知道此案别有隐情,也能轻易能指出其中的明显的逻辑漏洞。
可是这么一起明显的冤案,为什么人人视而不见?
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是什么的心态?
他尝试着组织言辞去问娘。
娘说:“其实大伙都觉得有可能冤枉了。可那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谁管得了是不是他杀的?
王老太爷家都死干净了,也没有苦主追究,官府说什么就什么吧。
冤枉不冤枉的,官府不向来这样?!
我们还能与官斗?!”
苏文恍然。
原来这才是这个时代老百姓的真实想法。
平安活着,不惹事,卑微的像杂草一样努力的蛮强的生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