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似乎对朱元璋这样的开国帝王毫无特殊的观感，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就坐下了。也许对钟馗来说，虽然朱元璋是一个朝代的开国帝王，但也只是他的后辈，何况阴曹地府帝王千千万，对于作为罚恶司都司高官职位的钟馗来说，朱元璋也只是一个普通鬼民而已。他所有的荣耀似乎也仅仅局限于大名坊之内。

我也战战兢兢地坐下，出于恭敬，我只用一半的屁股坐在了石凳之上，另一半屁股老老实实地悬空着。

此时我才有机会仔细观察朱元璋的长相。我们所学的历史课本中，一般有两张朱元璋的画像。一张是帝王正装画像，画的那叫帝王气息浓厚，富贵逼人。不过与真实的朱元璋相比，画像明显是古代画师对朱元璋的长相进行了美化。

朱元璋的长相并不英明神武，正如刚才所说，就是一个老农的长相。哪怕三十多年帝王生涯，锦衣玉食，可那老农的长相已经是刻在了骨髓中的气质。他的皮肤黝黑，没有画像中那么光洁，他略显消瘦，远没有帝王正装画像中那么面庞饱满。

另一张画，就是人人皆知的猪腰子脸侧面草图了。我总觉得，那就是民间好事者的刻意丑化。猪腰子脸草图上，朱元璋满脸的麻子。其实有没有麻子，哪怕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也看得不甚清楚，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黑了。那种经年累月阳光下的暴晒，已经将脸上的肤色晒的又黑又亮，根本看不清脸上是不是有许多的麻子。此外，所谓的猪腰子脸也并不存在，只不过因为瘦削的长相，显得脸庞窄长而已。

朱元璋似乎看到了我正仔细地盯着他看，也许对他来说，这一辈子，敢于直视他的人也许在他功成名就之后，也只有马皇后了。哪怕是当年的太子朱标，因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精要，也不敢过于直视他。当然，后宫床榻之上，嫔妃们的直视暂且不论。不过我料想，古代帝王龙榻之上，哪怕再激情四射，也没有几个妃嫔敢于直视帝王相貌，或左右飘忽，或闭目含羞而已。

矜持应当始终是古代评判嫔妃贤与不贤的重要标准。

朱元璋的眼神，略微不善，直勾勾地也盯着我看，似乎在比拼谁首先不好意思移开目光。果然，这样的直视令人实在心虚尴尬，我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余光中，我看到朱元璋脸上闪过略微的得意。

朱元璋开口道：“这位小兄弟看装束似乎是几百年后的后辈了。不知生于何时？”

看朱元璋询问自己，我略微倾身松了松坐着的半边屁股，说道：“回洪武皇帝，我确实生于大明数百年之后。不过我们那时候没有年号纪年了，统一用公元纪年。我出生于公元1985年。”说完，我顿了顿，心中立刻想起朱元璋建立明朝的年份是1368年，于是继续说道：“如果按照公元纪年，洪武元年就是1368年！”

朱元璋抬头神游片刻，点头说道：“嗯，这公元纪年似乎更加便利，而且更显长久。”

似乎知道了我是数百年后之人，朱元璋颇有兴致，好胜之心渐起，问道：“你们后世之人如何看待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