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不以为然地说:“爱赤哥和我说了,在王府里得讲规矩,就得叫你纳合丑。”
“出了我这个院子可以,进了我这个院子就得叫我三舅!否则你就不要过来了!”徐三毫不留情地说道,“不想叫三舅,就别来找我玩。”
“好的,三舅!别生气嘛!”金哥很快就认输,因为他发现了徐三现在手里刻的这件东西很有意思,“三舅,你刻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徐三很坦然地将手里刻了一大半的木头展示给金哥看,“应该是一个女子,我的脑海里一直想着她的样子,但却一直想不起来她会是谁?你看看呢?会不会是你母亲、我的阿姊呢?”
金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块略略显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轮廓的木头雕像,他先是看了看,感觉也没看出什么,不过他却鼓励道:“三舅再刻刻,也许我就能看出来了!”
“金哥今天上午去干什么了?”
“爱赤哥派了他的侍卫队长带我出城去骑马了,我们今天骑的马好高大啊!你知道吗?”金哥一被问起,就兴奋不已地讲述今天骑马的经历,他年纪虽小,却是对马猎之事极感兴趣,却也应对了契丹人的脾性。耶律宁有空时会自己带着他骑马,没空时就让侍卫队长带着他,并承诺一旦到了他十岁那年,就会专门送他一匹骏马,并让他独立骑行。
徐三点了点头,金哥的体格有点偏弱,多骑马并进行户外运动,应该能够促进他体质的提高。当然,这些知识他缘何会知道却也是搞不清楚,眼下他便对金哥说:“正好你过来了,我记得有人特意嘱咐我,要做好你的读书老师,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但料想应该你的母亲。所以,从今天起,你每天都要过来半个时辰,我来教你认字。”
“嗯嗯,好的,三舅。”金哥并不排斥和徐三一起学习认字,相反,以徐三的饱熟学识以及充满故事性的讲述,却是令他对这样的学习更加期待。
而徐三用来教他的,却是拜托耶律宁在上京城里买回来的大宋版的《三字经》。这本书上面的几个作者名里,有一个叫“黄友”很是令他熟悉,不过除此之外再多的东西,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但这却是大宋最流行的孩童开蒙书籍,拿他来教金哥,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金哥从徐三这里出来后,正遇上南仙公主经过,他恭恭敬敬地给公主行了礼并打招呼:“金哥见过姑姑!”
南仙公主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刚从徐三院里走出来,却是柔声地问道:“金哥可是刚从那边出来的?你三舅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金哥很开心,这个姑姑很好,不会逼他用契丹语去称呼人:“回姑姑的话,我去之前,三舅正在用木头雕刻一个女子的头像。”
“哦?刻一个女子的头像?会是谁呢?”耶律南仙果然对此十分感兴趣。
“我觉得,应该是我三舅的相好女子!”金哥人小鬼大地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那你见过三舅的相好女子吗?”
“我没见过。”金哥摇摇头道,“三舅说他也不知道刻的是谁?可能刻的是我娘亲,但是我看了,一点都不像,所以应该是他相好的女子。”
“金哥!”耶律南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了决心说道,“下次等你三舅把这个头像刻好了后,找个机会带出来,给姑姑瞧一瞧如何?”
“姑姑你要瞧这个干什么?”
“姑姑好奇啊!而且,你也知道,你三舅现在很多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也许他刻出来的人会是我认识的,我也可以帮助他想起来呢?”
“好咧!不过,要是被三舅发现了,他若骂我,姑姑你得帮我啊!”
和金哥说完了话,耶律南仙却是去找了耶律宁。
如今,距离耶律宁当初将徐三、也就是秦刚带回来已经快四个月了,刚回来的时候,上京城还有着一年中难得的暑意,但是到了眼下,却已经是落过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雪了。
耶律南仙先是说了刚才金哥提到的事情:“兄长,徐三他刻这个木人的事情已经有了快一个月了,金哥说今天已经能够看出大致的样子,并肯定不是他的娘亲。你觉得会是谁呢?”
“你觉得会是谁?”
“唉!必定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一位吧?”南仙和哥哥其实都明白他们所指的会是谁。
“其实也不必担心!”耶律宁淡定地说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把他带回来的路上就想明白了:他若能恢复记忆,到时候想做什么事,只要是我耶律宁能够做到的,我必然去帮助他去实现!但是他若不能恢复记忆,我看看南朝那帮对他忘恩负义的皇帝臣子们,真的也没有让他回去的必要。所以,不如一同帮他忘却掉那些烦心扰人的事情,在我们大辽,有我的照顾,必以脂给他一片施展才华与抱负的天地!”
耶律宁再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向皇帝请求守孝之时,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思。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还能怎么办呢?但凡有一点机会,我必然会为你争取。眼下这个机会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最终的成败还是攥在老天的手里。还有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你的孝期即满,他也必然会在我的助力下在大辽朝堂上崭露头角!届时,如若老天真的让他无法忆起任何往事,为兄便就为你请求皇帝取消你与西夏国主的婚约,再亲自代你向他提亲!”
“兄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时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耶律南仙听得芳心乱跳、满脸通红,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是吗?那就是为兄想多了吗?好好好,那在一年之后,我就麻烦一点,另外再为徐三兄弟再去选一门好女子如何?”耶律宁捉狭般地笑道。
“兄长!”耶律南仙气恼不已,却是跺脚扭头而去。
但是,没等一会儿,她又旋风般地跑回来,气鼓鼓地对着哥哥说道:“兄长可是你说的,一年之后,为我请旨取消婚约,再为我去提亲!可不许你反悔!”
说完,不待耶律宁再说些什么,竟又是一阵风地跑开了去。
耶律宁却是更开心地放声大笑不已。
随后,耶律宁来到了徐三的院落。后者赶紧过来见礼,却被他摆手制止,并道:
“贤弟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多谢王爷的照料,早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今日朝堂议事,西边的阻卜人耶睹刮部起兵叛乱。这些阻卜人在先帝的时候被朝廷大军打服了才十几年,现在又不老实了。只可惜眼下朝堂众人,要么目光短浅,认为阻卜人难成气候而建议不必理会;要么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虽然赞成平叛但却无人愿意领兵。本王实在看不起这帮人,便站出来接下了这件事。只是缺少一个内能谋事、外能带军的幕僚之人,眼下却是属意贤弟,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本王一同出征?”
徐三听了后,却无一点犹豫地抱拳拱手道:“徐某蒙王爷收留,一直无可报答的机会。若是此行能够用得上徐某的话,自当于王爷鞍前马后效命听用。”
“哈哈,本王此次出征得你所助,必当凯旋。贤弟此前未有军功,暂且委屈在本王帐中做个挞马【注:辽人军队中的扈从官名】,只要能够打了胜仗立下军功,即刻为你授官加赏!”
耶律宁走之前,却是斜眼看了看放在桌案上的刻刀及那只快成形的木像,心中不由地一动,问道:“贤弟这是雕的什么?”
“哦!应该是我的一个故人吧!一直在记忆中,却怎么也想不起。闲着没事,就把她雕了出来!想着多看看,也许能够想得起来!”徐三一边说着,一边将这快雕完的人像递了过来。
耶律宁一瞥,心中便是一个咯噔,虽然雕像只是大致成型,但他却是一眼认出,这雕的分明就是他在天津寨见过的李清照模样。再看看徐三现在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本王也是看不出来。不过你放心,待你刻完之后,本王可以帮你留心,看看有没有与这相似之人。”
说完拍了拍徐三的肩膀,出去的时候却在心里说:“为了我家的那个妹子,我可千万不能放你回南边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