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徐之……你,你是在这里……”赵子裪听出了屋里的声音,再一看围在屋外张弓搭箭的胡衍一众,一时头脑里有点转不过弯来,伸手指着胡衍,十分地惊讶。
“赵公子明鉴。”胡衍见状,赶紧把话说明,“如今天子不豫,太后听政。秦徐之身为大宋臣子,不思忠心报国,反而生出异心,挟持越王潜逃。胡某也是一片忠心为国,特奉端王谕令,捉拿秦徐之、解救越王回京,赵公子正好经过,不如这个功劳我们便一起拿下如何?”
赵子裪一听这话便就有些头大,却是一时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赵公子若是不想沾惹这样的事情,那也可以继续行路即可,此地便由在下处理即可。”胡衍却是知道赵子裪一心只爱赚钱、不愿触碰政治的心理,又换了一个说法劝道。
“罢罢罢!既是端王下的命令,还是以朝廷法度为准,我来助你捉人。”赵子裪却像想明白了一样,立即招呼车队那边的自己人手,叫他们赶紧过来帮忙。
胡衍正微笑着想叫赵子裪手下的人主要去包围住那几间屋子就行,却突然发现这些人过来的方向与目标却是极有问题,正感觉不对,想要喝问之时。
赵子裪却是大喝一声:“全部都围上!”
一瞬间,楚国公府的商队里面也亮出了十几张硬弓,更有另外的十几名护卫,亮出来的兵刃,尽是对准了现场胡衍的手下。
胡衍手下人持的虽然都是更厉害的神臂弩,可惜现在对准的方向正是木屋,而他们却一下子被楚国公府的人瞄准锁定。
“赵公子,你可是对错了目标?”胡衍脸色有点发白。
“没有错!”赵子裪此时却是鄙夷地说道,“你胡沧海可以大义灭亲,但我赵子裪却还明白兄弟情深。所以,为了不伤和气,不如请胡贤弟就此罢手回去?”
“赵公子,你就不担心得罪了端王殿下吗?”
“胡沧海,我赵子裪是个商人,向来信奉的是:多个朋友多条出路,退一步海阔天空。秦徐之毕竟是你大哥,大家何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呢?我提个建议,今天这事,卖我个面子,就都当没发生过。反正过了今天之后再要遇上,那就是以后的事了,如何?”
眼见得自己的人手占了劣势,胡衍不得已,只能恨恨地让手下人收了弓弩,拢了回来,隔着门对屋里的秦刚说道:“大哥保重!莫要逆势而为!”
门里的秦刚却是懒得理他。
待得胡衍的人尽数走远,秦刚这才带着赵茂走出木屋,赵子裪赶紧上来相见道:“愚兄听得京城传言,却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那些。只是没见到徐之贤弟,却也懒得与外面理论。这次正想带着商队外出走一趟,不料在这里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贤弟,实是天意啊!”
赵茂却是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赵子裪道:“我见过你,你来宫里给姐姐请过安!”他所说的姐姐,正是他对自己母亲刘皇后的称呼。
赵子裪闻听,却是正色上前见礼:“赵子裪给越王殿下请安。”
“哈哈,我现在不是越王了,你得叫我金哥!”赵茂却是很入角色。
赵子裪这时才醒悟道:“此处非久留之地,徐之请上我的马车,我们边走边谈。”
秦刚看了赵子裪车队的人马,问道:“如今跑商队,居然还要带这么多人手?”
“没办法啊!跑北线最不能少人,契丹人打草谷太狠,你人手带得多,他才跟你正常交易,人一少,他们便立刻变土匪,玩明抢!”赵子裪叹气道。
上了车后,先是问及秦刚何以如此。秦刚便简要地说了那日宫中生事,端王阴谋设局被其看穿,之后受皇后之托,他才带上越王逃出皇宫与京城,却不想在此被胡衍缠住。当然,细节之处则不会多讲。
“我就说这端王居心不良,前几天还吵吵嚷嚷着装作要外出祈福折腾我的手下,暗地里原来是做着图谋篡位的大事!”赵子裪忿忿不平地说道,“只可惜,我们这些宗室里的人,都是胆小怕事之徒居多,本来还有一些人会站在越王与皇后这边。但是自从听说越王被你劫走的消息后,却是基本上都转投了端王与太后那边。宫里的皇后那里,早就没有了什么声音。所以徐之,接下来你却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先带越王逃到安全之地再说!”秦刚却是一脸的忧虑。
赵子裪却安慰秦刚,传令让车队加快行动。此时已经出了小道,上了驿道。从这里开始,全速行进的话,今天傍晚之前便就能到达渡口,而若过了黄河,料想京城那边再是派出援兵过来,也就不太容易追赶了。
赵子裪转而看了赵茂几眼后,却是忍不住按案而道:“越王殿下继位,本就是正统大道,却被端王阴谋窃之,还被迫亡命于外。徐之,你拿个主意吧!我可是听说你在河北还有旧部?你若振臂一呼,我们共同拥戴越王,天下之人自然能看得清孰正孰邪!朝堂中的忠臣之士也必能明白是非的啊!”
秦刚看了看他,却是忍不住连连摇头道:“子裪兄,前面你就说过自己不谙政治,还真是不假。这种事情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你也知道,如今太后听政,端王拜相,现在我与越王只是孤身两人,别说举旗之事,今天也就是因为遇见的是你赵公子,换一个人,说我和越王都是假冒宗室,阴谋叛乱,我们又能如何呢?”
赵子裪听得一愣,发觉秦刚说得的确有理,此时却也叹气道:“你说这陛下也是,为何不早立太子?又或者发病之前也不多坚持点时间,倘若能给这越王留下个遗诏、信物什么,又何惧赵佶这等野心图谋之辈呢?!”
“说得也是!”秦刚瞥了赵子裪一眼道,“不过,天佑皇宋,陛下仍存气息。所以眼下我也不必与京城里的那些宵小理论争执,只要能够逃到安全之地,我自然会有证明越王帝胄之后的关键之物。甚至无须这般麻烦,只要陛下一旦醒来,越王也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京啦!”
“那是那是!徐之你既然有如此大的把握,那我就放心多了!”
“对啦,子裪兄,现在京城局势如此不堪,你这次出手救了我俩出来,就不担心回京之后,受到牵连甚至降罪吗?”
“这倒无妨。你那个兄弟胡沧海是个聪明人,我从他手上抢的人,他哪里会自曝其失?就像你刚才讲的,我不懂政治,也不会与他们相斗。这次我就是将徐之你们送过黄河,也算是我为我们赵家积德做件善事。其余之事,也就只能听天由命啦!”赵子裪叹气说道。
秦刚拍拍他的手道:“子裪你也是不容易的!”
这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手下人过来说:“后面来了清道的人,说是辽国使节队要经过,所有车辆行人,一律靠边停下让道。”
“辽人!”赵子裪皱了皱眉,“我们做生意的,以和为贵。这个时候,更不好随便惹他们,就听他们的,都避到路边,我再出去盯着点。”
秦刚等到赵子裪出了车厢之后,若有所思地掀起窗口布帘的一角,待看到后面慢慢上来的辽国使节队伍中的主官员时,突然眼中一亮。便转头对赵茂说道:“金哥,又要玩新游戏了!记住,待会儿两只手都要抓紧我哦!”
赵茂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十分兴奋地期待着。
秦刚眼看着辽使车队已经到了眼前,便摸出一枚铜钱,直接运劲发力射出,铜钱如箭矢一般,急速穿过车厢前的布帘,余力不减,正正地打在前面的马臀之上,拉车的马匹吃痛受惊,一下子跳起,直接将车夫摔出,再拉着车子便冲向路中间的辽使车队。
车内的秦刚与赵茂都是早有准备,在这车厢剧烈晃动过程中,却是牢牢地抓住车厢里的着力之处,没有受到什么撞击。
车外的辽使车队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辆失控的马车,早有两名骑术了得的辽兵拨马迎上,一左一右,行到马车身边,毫不留情地拔刀刺进受惊的马颈,两柄刀几乎同时刺进去,惊马惨叫一声,瞬间失去了力量,咵啦一声便喷血倒车,累及整个车厢一歪便停在了路面之上。
整个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商队这里,包括赵子裪都没能反应得过来,也亏得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辽使卫兵才有这么迅速的反应能力。
就在此时,更令人诧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秦刚从歪停在路面上的车厢里爬了出来,双手叉腰指着辽兵便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砍了你家爷爷的马?赔钱!快赔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