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村的里正也姓许,已是天命之年了,他自认为活了这把年纪,什么世间百态都看过了。
可今天看到的这一幕还是震撼到他了,太可怜,太惨了。他没想到在他的治理下,会有这么惨的人家。
知道他们闹分家的时候,虽然知道事情的大致始末,但是想着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虽然是里正,却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
之前说服许老汉分家也是看孩子可怜,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今天看来这个许老汉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这分明是要逼死大儿子一家。
想到这个可能,里正说话的声音不免带上了怒火:“许老汉,枉我从前还觉得你是本分老实的人,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你这是要逼死立业一家子吗?”
又对还跪着的许立业说道:“立业,你快别哭了,赶紧带孩子去医馆要紧。”
说完回头对跟过来的一个小伙子道:“春生,快去家里套了牛车过来,送他们一家去镇上。”
“哎!”小伙子答应一声挤出了人群。
许笑闭着眼听见爸妈弟弟都演的精彩,只有自己躺着装死人有点不好意思,哪有光吃饭不干活的道理。
于是她轻咳一声,而后皱紧眉头,一副疼得受不了却还要勉力支撑的模样,缓缓地掀开了一点眼皮。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娘,不去……医馆,家……家里……没……没钱。就让……爷爷……打死我吧。我……我……我好疼啊。”说完身体一下萎顿下去。
沈蕙兰撕心裂肺地嚎起来:“大花,我的儿啊。你要坚持住,你要有什么事,娘也不活了。娘一定会救你的,我卖西……”
沈蕙兰哭到中间卡住了,她想说卖血卖肾也要救你来着,血字都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这年月好像不流行卖这玩意。
那要卖点上什么好?
他们现在的这个家庭情况,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人家是穷的叮当响,她家叮当都没有,响都没法响。
一抬头,看见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许越……
沈蕙兰接着嚎道:“我卖了你弟弟吧,我卖了你弟弟给你治病。”
许越的哭声戛然而止,戛的太突然了,差点被呛的当场嘎过去。
许笑:哎呦我的天爷,救大命啊!辛亏自己被她妈搂的紧,脸被完全遮住了,要不然控制不了表情。
可是憋笑憋的全身发抖。
里正喝到:“胡闹,我们老许家的子孙怎么能卖。”
见那小丫头在母亲怀里抖的厉害,应该是疼的厉害。里正放缓声音道:“你们只管去,银钱的事不要你们操心。 孩子抖的这么厉害, 等一下牛车来了你们赶紧去镇上。”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犹豫了一下,这么点怕是不够。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见状忙开始从身上往外掏钱,有几个铜板的,有十几个的。
有的摸了半天没摸着的,说道:“我现在回去拿,春生来了叫他等一下。”说完一溜烟跑了。
许立业和沈蕙兰没想到大家会这样,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欺骗大家的感情有点惭愧啊。算了,这份情以后再还吧,今天必须跟老许家断个彻底。
沈蕙兰把许笑放在地上,爬到里正脚边说道:“里正叔,今天大家对我们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这些钱就当是我借的,等日后我有钱了一定一文不少的还给大家。
今日还有一件事,请里正成全,诸位街坊也做个见证。”
里正说道:“什么事?你只管放心说,我今日定给你们主持这个公道。”
沈蕙兰呜咽道:“我家大花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她从小乖巧懂事。可在这个家里,谁都可以抽她两下,踢她几脚,就算是要她的命也是抬抬手的事。
我原本以为分家就好了,其实并不是,他们想打我们了,找个由头叫过来,我们不能不来,不来就是不孝。”
许老汉见沈蕙兰颠倒黑白的污蔑他,气的秒变咆哮帝:“沈氏,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叫了你们来,明明是你们自己跑来闹的鸡飞狗跳,还打了朱氏和我家大虎。”
他今日感觉像做梦一样,眼前这个女人明明是沈氏,可沈氏平日里唯唯诺诺,挨骂受气后屁都不敢放一个,今天怎么就跟鬼上身一样。
虽然刚刚被她吓的不轻,但现在这么多人在,她难道还敢对自己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