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寺里,真寿和我把米价又涨的事情,告诉了秋江长老。
他叹了口气,就说了一句,“富家操金射民田,但喜市头深米价。”我们三人沉默良久,对坐无言。
哎!衣裳破了还可以补一补,但没有食物真是扛不住。
秋江长老第一时间召开全寺大会,分成好几个组,去竭尽全力渡过难关。
第一组是化缘组。这组人最多,但事后来看,效果最差。
在风调雨顺的时候,善男信女们还是很舍得给寺庙捐香火钱的。可到了荒年,和尚上门去化缘,也常常吃闭门羹。
每到傍晚时刻,庭院石阶上坐满了不少第一组的和尚。大家一脸憔悴,疲惫不堪,钵盂里大多空空如也。
我每一次见到他们神情,心中难免心酸。
早知化不到“元”,还不如躺在床上睡觉,这样体能消耗少一些,少吃一点也能熬过去。
第二组是找菜组。虽然恶劣的天气让很多植被都死去了。但还是有不少植物顽强活下来了。
第二组的任务就是漫山遍野摘各种叶子、野果回来,捣碎了煮汤喝。虽然那汤的味道极苦无比,但总比没有强。
我记得有一天,找菜组回来的时候,都兴高采烈地唱着歌。原来他们挖到了几块大红薯。
那天傍晚,大圆寺里,欢声如雷。
第三组是典当组。组长是真稳和尚,副组长是我。
我们组十几人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寺庙里值钱的东西拆了拿去典当,比如天王殿里那韦驮天尊的金刚杵。
听说,当年这金刚杵可是用纯钢制作的,值不少钱。
自从斜倚在肩上的金刚杵拿去典当了之后,我感觉殿里的韦驮天尊也轻松了许多。一直扛那东西,沉!
可是令人郁闷的是,和米价越来越高相反,典当的东西是越来越不值钱。
我常常看见米店和当铺外面,排起长长的队伍。好像大家都想把不能吃的东西,换成能吃的。
为了卖个好价钱,我们常常在几个当铺之间来回询价,有时相隔十几里。
要说最有用的,还是秋江长老带队的第四组。这组专门去求官府救济米、盐。
看在秋江长老的面子上,静江路的达鲁花赤巴特尔每次都让人给我们一些米、盐。可是一次比一次少。
到了至顺四年的一月,我们愈发艰难。斋堂里的粥是一天比一天稀。我都怀疑厨房的和尚们忘记了放米。
长期吃不饱,导致我的疑心越来越重,整天胡思乱想。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寺庙里突然见不到老鼠了。
去年这个时候,大圆寺里到处可见又肥又大的老鼠。它们知道这帮僧人不杀鼠,整天吱吱叫,招摇过寺。
它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我严重怀疑他们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抓来吃了。
我们身为佛门弟子,第一条戒律就是不杀生。我无凭无据的,不应该这样妄自猜测。
我听说,很多人因为没有食物,被迫外出,成为流民。也许,我们大圆寺的老鼠也一样,成为了流鼠。
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念铁锅。
巴特尔也许不想救济灾民,但绝不敢饿死铁锅。如果铁锅还在寺中,官府的粮食会源源不断送到门口。
可是,为什么他还没有派使者过来接我。是忘了吗?还是被权臣软禁起来了?
铁锅,你知道吗?我现在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