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姐从红色坤包里翻出化妆盒,开始补妆。火车行进间,她那裹在紧绷的花衬衫里巨大如面口袋的前胸有节奏地晃悠着。
阿星偷偷打量,悟出一个道理:女人的胸绝不是越大越好看。
“喯!”胖大姐突然扣上化妆盒,怒视阿星,大声道,“看什么看?从一上车,你就死盯老娘胸脯,要不要老娘解开,给你看个够?”
“轰”的一声,附近乘客炸开了,纷纷探头看热闹。
阿星一张脸红到脖根,“我没……”
“都快把嘴拱进老娘怀里吃奶了,还说没有!”胖女人站起来用手戳指阿星鼻子。
这女人真敢说呀!
周围哄笑声更大了,越来越多的旅客站起,一睹男女主角风采。
对面那四眼男更是夸张,拍腿跺脚,笑到断气。
阿星实在是无颜呆下去了,抓起架上背包,仓皇逃出车厢。
……
“况且、况且……”
车厢结合部,车轮碾压铁轨的噪声很大。在这待着虽然没座位,总比在车厢里遭死胖子欺负强。
忽然阿星想起乌鸦嘴老道的话,“桃花劫不断”……哎呀,这死胖子可别是叫“一兰、二王或三丫”吧!
那样的话,可真是最烂桃花劫!
细思极恐,不寒而栗,本来昨晚没睡好,有些犯困,经过此事竟睡意全无。
……
午后3:00左右,列车驶进宏伟老旧的齐撸府南站,阿星随着汹涌人流下车,进入地下通道。
第一次来省城,他心情激荡,有那急躁青年走路撞了他一下,他也只是呲牙笑笑,表示不介意,扭身潇洒离去。
心中得瑟无比:唉,碌碌凡人不识哥,等若干年后哥名满天下之时,你或许会想起今日曾与哥擦肩而过。
出了站口,摆脱掉“大宾馆”拉客的中年妇女,阿星站到广场“一柱擎天”雕塑下,默默感受大城市的气息。
齐撸府不愧为拥有数百万人口的省城,单这站前广场便比撸阳站大了不止两倍。
周边高楼林立,万人攒动,阿星感到自己像飘落的树叶般渺小。定定神,耸耸肩包,收起傲慢。
《录取通知书》标注:接站车在站前广场以东青年广场。可东边好几个路口,到底如何走嘛?
真是的,也没个举牌的。
“叔叔,可怜可怜吧,我是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了,没钱回家……”
一个十三四岁的脏兮兮男孩,伸着黑手对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路人实施纠缠式乞讨,如影随形,鞠躬连连,直到人家烦得受不了,扔给他五角一块的。
阿星经过他身边,故意缓步慢行,等他伸手,自己也好问路。
结果出乎所料,小乞丐居然绕他而过,奔向下一位。
欸?阿星极为不爽,也不嫌脏,一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厉声呵斥:“喂,前几人你丫挨个伸手,轮到哥哥我就跳过,什么意思你?”
欺负小孩,尤其是欺负这种没家长在身边的小乞丐,阿星没任何心理负担。
小乞丐扬起脸,看了眼阿星,不屑道,“就你,能给我钱?你不同我抢生意就不错了。”
“呀,你个小兔崽子。”阿星这个气,心说,哥有那么落魄吗?不就是迷彩服旧了点,旅游鞋破了点,书包脏了点么。
哥今天还非给你钱不可了!
他打算赏小乞丐5块钱,算是羞辱他一番,让他以后别再狗眼看人低。
伸手掏兜——
下一刻,他的动作僵在那里。
“哥,没事我走了啊?”
小乞丐有些忌惮阿星,弱弱地问。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撒腿跑掉。
阿星傻眼,钱居然不见了,摸遍身上所有兜也不见,努力回忆……
出站时,在地下通道,有个穿黑衬衫的男青年走得挺急,曾撞过自己——小偷!
1200块!哥的半年生活费呀!
阿星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记得那小偷穿黑衬衫,短发,比自己稍高外,面部轮廓一点也想不起。
翻看阿根达斯书包,2000元学费还在,幸好当时分开了放,不然一锅端。
可生活费没了,以后吃饭怎么办?
“抢包啦,抢包啦!”
杀猪般的女人嘶喊声突兀传来,即使在这嘈杂的站前广场也显得极为刺耳。
阿星朝音源方向望去,瞅见一个穿黑背心的长发青年,抓个红色坤包,拨着人群,没命地这边狂奔。
其后方10数米远,一个胖女人手拎高跟鞋,扭动臃肿身躯,锲而不舍地追赶。那尖锐的呼喊声正是出自她口,此刻仍在喊,“抓贼呀——”肺活量惊人。
嘿,那不是火车上那欺负过自己的胖大姐吗。你也有今天!
阿星刚丢钱的坏心情顿时好转不少。
本来他与那贼之间隔了许多路人,但可气的是,密匝匝人群纷纷躲闪,让出了一条通道,那贼毫无阻碍的跑到他跟前。
人可以不会武术,却不能没有侠气。
咳咳,过于冠冕堂皇了,主要原因是阿星刚被摸去了家当,对小偷恨之入骨。虽知此贼非彼贼,依然默默地伸出了一只脚——随缘,你绊或不绊,我腿就在那里。
结果绊上了,“咻——”那小子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砰”一声,摔了个狗抢屎,阿星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呼啦,刚才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群潮涌过来,当然距离还要保持,把阿星和那贼围住。
阿星揉了揉脚踝,半真半假地蹦两步上前,拾起坤包,用脚拨弄那厮,“喂,你踢疼我了。”
“哈哈哈”看眼的有人傻乐,也算配合捧场。
长发毛贼并未因这一摔而导致生活不能自理,受到刺激,燃起了血性,翻身坐起。
只见他双手掌心已然血肉模糊,胳膊肘蹭皮洇血,牛仔裤物理破损,估计里面皮之不存……
毛贼甩动血手,抹了一把鼻涕,得,现在满嘴是血了。咬牙切齿地用那双三角眼毒视阿星。
“我的包!”
胖大姐终于扭了过来,高跟鞋扔到地上未及穿好,就一把从阿星手中夺过包包翻看。
估计里面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只看了两眼便扣上,怪叫道,“死缺德的,蹭破一大条。”
“四毛你没事吧?”人群中挤出两个黑背心壮汉,伸手搀扶地上的长发青年。
看打扮,听称呼,就知是同伙,估计还是什么“毛贼”集团。
不知谁第一个后退,群众迅速放大了包围圈,却鲜有人离去。
“二毛、三毛,看我的皮尔卡蛋牛仔裤,大前年新买的吖!”
四毛很光棍地站起来,以所谓幽默掩饰失手的沮丧。
被叫做“二毛“的男子是个没毛光头,胳膊刺青,斜睇着阿星问同伴,“四毛咋回事儿?你勒正常走路,怎就被人踹倒了?”
四毛心领神会,用手指着阿星,“就内小杂,趁我不备踹我。”
个高的“三毛”屌屌地冲阿星吼,“小杂,敢惹我们兄弟,你摊上大事儿了,知道不?”
阿星被这三位气乐了,“嘿,有意思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抢包的还敢这么嚣张。”
光头二毛抽搐脸上横肉,蔑笑,“抢包?谁抢包?抢谁的包?”
“他抢……”
阿星戛然住口,环视一圈,哪还有胖大姐的踪影!
被害人居然溜了!这令阿星有嘴也说不清。
周遭群众轰然议论,却没一个出头伸张正义。
四毛不耐烦,高声叫道,“别跟丫挺废话,削他!”
要动手了!前排观众急退,引发骚乱。
阿星心道不妙,准备开溜。看眼的人太多太密,往哪儿跑呀?这么一犹豫,错过了最佳时机,那哥仨已呈品字包抄了过来。
阿星凝眉苦脸:拼了,先下脚为强!
不顾腿伤未愈,他抬腿便朝冲在最前的四毛迎面骨蹬了一脚,那货当时就趴下了。
脚不落地,阿星一记侧踢,光头二毛闷哼一声,捂住大腿根,蹲蜷成一只大虾。
来不及想更多,阿星顺势横扫三毛软肋,三毛肝部剧痛,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缓缓瘫倒。
“动作这么慢,还敢出来当坏人,找打。”
阿星打完收工,故作潇洒地用拇指抹了下鼻子。
初次实战,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懵,过度爆发,伤上加伤,双腿瑟瑟虚抖。
“无影脚!”路人甲张大嘴巴,抽了一半的香烟从唇边掉落,浑然不觉。
“特种兵?”路人乙扶了扶眼镜。
由于阿星动作太快,只有极少几个视力、视角均佳,且注意力集中的看客瞅清了过程。
更多人看到的是——男孩双手抓着双肩包,抬了抬脚,三壮汉倒地。
“拍电影吗?”
“摄像机搁哪藏着呢?”
“挖槽,也太假了吧!”
既然是拍戏,便没什么可怕的了,围观人群潮涌向前。
三个毛贼中最先缓过来的是光头二毛,他大腿根中招,当时死疼,不过恢复也快,颤巍巍站起,从腰间抽出一匕首,竖在身前。
围观群众见到明晃晃的刀,尖叫急退,场面大乱。
“小杂,二爷今天就整死你!”
二毛不大敢真用刀捅,他寄希望于对方被吓得落荒而逃,也好找回一些颜面。
“巡捕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这下炸锅了,都怕去巡捕房作证,围观群众四轰而散。
二毛更不用说了,撇下刀就跑,哪还顾得上三毛四毛。
阿星一激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哥也闪。瘸了吧唧的一路疾撩,拐弯抹角,钻进一家储蓄所。
“哎哟哟!”用腿过度,又抽筋儿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得差不多,重新上路,辗转打听,总算找到青年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