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顿,像要刻进帝王冷硬的心间。
——————————————————————————————————————
庆佑帝大步走进熙凤宫,抬手止了皇后请安,坐在床前的锦凳上,关切道:“梓潼今日身体如何?”
“劳陛下挂念,”沈皇后还是在床上欠了欠腰,“臣妾一切都好,这次换的药方比前次好些,臣妾用过后觉得身子都轻快了两分。”
庆佑帝闻言沉默了一瞬,御医说皇后已药石无医,现下开的方子只不过是让她在最后的这段日子轻快几分,少受些罪罢了。
沈皇后对此心知肚明,没人会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如何,但她还是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一副轻松样子,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向丈夫借病乞怜。
“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甚好。”
沈皇后无意再在她的病情上纠缠,转开话题聊了几句孩子,看着庆佑帝试探着问道。
“哦?”庆佑帝问:“何以见得?”
“皇上心情好时,手中总喜欢摆弄些什么,”沈皇后的视线落在庆佑帝手上,原是他的手里正把玩着腰间的盘龙佩。
庆佑帝看看手中被他把玩的微暖的玉佩,唇角微勾:“皇后总是深得朕意。”
“陛下,娘娘,听竹轩李才人身边的宫人求见。”
沈皇后还待再问,却被李进忠打断,听得此言,她眉头微皱,在庆佑帝看来时又露出笑来:“皇上不若听听是李妹妹有什么事。”
“宣。”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小主腹中不适,恐于皇嗣有碍,心中惶惶,求见陛下,请陛下、娘娘恕罪。”
宫女说完话后就低垂着头,一眼都不敢往皇后面上扫,唯恐被皇后降罪。
庆佑帝眼神沉沉,沈皇后抢先道:
“李妹妹初次孕育龙嗣,年岁又轻,心中惶恐也是有的,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沈皇后像是没看到庆佑帝微沉的脸,垂眸恭敬的说道。
“如此。”
庆佑帝定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传旨,李才人护卫龙嗣不力,降为七品宝林,禁足听竹轩,何时生下龙子何时放她出来。”
渐渐远去的御撵上,传来帝王轻飘飘的话语,身后侍从肃然应诺。
——————————————————————————————————————
“娘娘何苦惹皇上生气,奴婢看皇上分明并不在意李才人。”
皇上走后,沈皇后的奶娘心疼的看着她眼中的失落,不由劝说道。
“本宫是皇上正妻,如何能像后宫妃妾那样媚上邀宠,皇上本就要雨露均沾,李才人怀有龙嗣,皇上关怀一二也是应该。”
“就怕养大了她的心啊。”
奶娘素知沈皇后,将正宫皇后的体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但要她来说,什么皇后的体面都比不上夫君的爱重重要,像这样夫妻二人处的像是陌生人一样礼貌客套,又有什么意思呢。
看看那李才人,不就是凭着会撒娇卖痴,短短时日就从八品御女成了六品才人,进宫不到一年,孩子都要落地了,来日如何,实在不可轻忽啊!
“李才人不过是一小官之女而已,就算生个皇子出来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子罢了,真正需要警惕的是那景仁宫。”
景仁宫是贵妃居所,贵妃乃征西将军之女,膝下诞育了皇上长子,如今已经9岁,自入上书房以来频频有聪慧机敏之名传开,是沈皇后的心腹大患。
奶娘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不多时,传来了李才人被降位禁足的消息。
“嬷嬷看吧,皇上清楚着呢!”沈皇后言笑晏晏,隐有骄傲之色。
未等奶娘附和,先前送沈橙年出宫的宫人跪倒在地:“娘娘容禀,奴婢送沈小姐出宫时遇上了圣驾。”
“你说什么?”
沈皇后嘴角的笑意凝在脸上,听着宫人语带颤抖的说着皇上与沈橙年的相遇。
连一小小宫女都知道皇上看到沈橙年会出多大的事,沈皇后厉声打断宫人的连声求饶:
“你抖什么,那是她的姐夫,皇上向来沉稳自持,就算她沈橙年蓄意勾引,皇上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宫人不敢提皇上看沈橙年时那长久的沉默和与她说话时那语气中的欣然,全然是她从未听过的轻柔。
沈皇后想起那块在皇上手中把玩的玉佩,和那句深得朕意,如何还不明白帝王的意思。
明明已经安排她走了宫中最为偏僻的顺义门,竟然还能让她遇见皇帝......
“天意如此么......”
沈皇后委顿在地,眼中满是不甘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