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找到恶魔,斩杀恶魔,授勋,表彰,参与重大讨伐战役,失去,挚爱,家人,同伴,鲜血,伤疤,死亡……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走马灯般在高木脑中闪过,他快要疯了。
从查拉斯基回来后,他每晚都在做梦,梦中的事物往往都是一些过往的琐碎,他梦到自己站在了一具强大恶魔的尸首上祭拜亡友的残魂,与自己的挚爱和孩子一起共度晚餐,收养并照顾爱丽丝和麦兹米,看着他们一点点将深陷泥潭的自己拉出来,敲碎黑暗的墙壁,将外界的光芒放进来,照亮他漆黑的人生。
然而过往如同一颗子弹,兜兜转转一整圈后,从后方再次击中了高木的心脏。
他少年时意气风发,是克勃格风头无两的恶魔猎人,他屡次执行任务,救下无数人,而在他最热血激昂的年纪,他的战友一一死亡。
他青年时稳重成熟,遇到了妻子,结婚后生下两个女儿,美好的生活逐渐抚平他往日的伤疤,他一度想要离开克勃格,找一份安全的工作,陪妻子共度一生,而这份安稳也被恶魔摧毁,他的妻子和女人们都被恶魔啃食殆尽。
他中年后心灰意冷,他没有离开克勃格,他变得冷漠,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了,他开始远离人群,不接受队友的关心,拒绝他人的善意,他把自己封闭,把心脏上的小门关上,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接受让自己出去。
他开始像找死的疯子般接任务杀恶魔,就算和恶魔拼命,被人从血泊中捞了出来,醒过来后连伤都不顾,就要再去接任务。
他要杀恶魔,把恶魔全杀光,他不想要,有人和他一样,一样失去。
然后他就认识了杜达林诺夫。
那时的杜达林诺夫还只是一个小队长,她对高木说,如果你真不想活了,就跟着我吧,我这里就缺不怕死的。
高木问她,有恶魔杀吗?
杜达林诺夫笑了,说,她那里多的是。
于是高木被杜达林诺夫收入帐下,从此开始了他崭新的屠魔历程。
此后他契约了新的恶魔,成为了杜达林诺夫手下第一个手下,他本想在某次任务中死去,讨伐恶名昭着的枪之恶魔就很好。
他去了,参加了那场辉煌无比又如残忍地狱般的战斗。
那个把自己的救下的老恶魔猎人叫什么来着,对,叫巴沙戈尔,他在高木受到致命伤害前推开了自己,而他自己却被子弹打的面目全非。
他不明白巴沙戈尔这么做的意义,他只是一个求死之人,为什么还要拼上性命去救他这个该死之人!他没有家人吗?没有值得保护的人吗?
也许巴沙戈尔只是觉得高木值得活下去,而高木却因此自发的背负上了一份罪孽。
不解与痛苦交织在他的脑中,撕碎他的理智,让他彻底崩溃,三十岁的他在战场上痛哭,他的周围是尸山血海,枪之恶魔的力量不是堆人名可以解决的,对方只是一轮扫射,就让这支克勃格的部队只剩下高木一人,仿佛沙国所说的讨伐只是让枪之恶魔的战绩更加鲜红罢了而已。
泪眼婆娑的高木看着那道巨大的身影向他靠近,像是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在它的攻击下活下来一般。
高木与其对视着,短暂的对望让他明白,这世上每个人的天赋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就像蚂蚁无法撼动大象,家犬咬不死孤狼,自己祓除不了枪之恶魔。
而在他绝望之际,那个人出现了,他的模样不似人类,因为距离和泪水,让高木看不清他的具体相貌,他只能看到一个手臂上有四把电锯的人与枪之恶魔战斗了起来,他们的战斗发生在海上,高木无法形容自己的看到的场面,惊涛骇浪不足以描述他,仅仅是余波掀起的浪涛便将他打入了深海。
最终他是在华国的港口被人捞上来的,醒来便听到了枪之恶魔被讨伐成功的消息。
高木知道,是那个电锯人做的,而他可能是那个唯一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