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个人就像往北飞的一只雁,为她带来的兄长的消息,她觉得,阿寻不该就这样曝尸荒野。
裴执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虞听晚像着了魔一样,在道旁挖出一个浅浅的坑,那双手本是抚琴执笔的手,柔弱又纤细,此刻沾满了泥土,指尖渗出淋漓鲜血。
魏王顺风顺水,天之骄子,从未如此强烈地嫉妒某人,他不该和一个死人计较,但此刻却想将眼前尸首挫骨扬灰。
“半个时辰到了。”裴执冷声道。
天边已经微亮,虞听晚心中悲恸,下意识攥紧他的衣摆,问道:“能不能,再等等。”
裴执低头瞥了眼被泥土弄脏的衣裳,漠然道:“孤已经对你宽容良多,江陵侯乃逆贼,他的尸首孤还有用。”
不过一瞬,虞听晚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古宫殿失火便是不吉之兆,何况是紫宸殿,难免有人大做文章。
梁王或许会昭告天下,魏王意图借纵火弑君,进而北上勤王,淮水战事胶着,裴执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他想拿着阿寻的尸首悬于阵前以定军心。
“你……”虞听晚呼吸急促,“他不是江陵侯。”
“孤知道他不是,世人觉得他是就够了。”裴执俯身,轻轻抚了抚她脸颊,叹息道:“孤是什么洪水猛兽么?你怎么一直在抖。”
虞听晚站起来,裙摆沾上了灰尘,看了眼想扶她一把的裴执,冷声道:“不必。”
“魏王是要送我去暴室,还是去见廷尉?”
“你多虑了,贵妃为江陵侯所害,已经死在了宫廷大火中。”裴执嘴角含笑,“你不是一直想出宫么?也算得偿所愿。”
“走吧,和孤回魏王府。”裴执看了眼秋桃,对虞听晚轻声细语道:“孤没那个耐心再等了,除非你想让她也少一条胳膊。”
远处有一人着玄色铠甲,身下坐骑乌云踏雪,在离裴执不远处下马,拱手道:“长兄,长安城内的细作尽数伏诛,趁乱生事造谣者一并下狱。”
这少年眉目与裴执有几分相似,乃幽州刺史、博平侯裴景,前天他就该和裴姝一道回幽州,裴姝偏偏闹着不回去,这才耽搁了,没想到昨夜长安便出了事。
“长兄,这是……”裴景好奇地看了眼虞听晚。
裴执将虞听晚拉到身后,云淡风轻道:“江陵侯意图弑君,你暂留长安几日。”
直到进了魏王府,虞听晚仍旧脸色惨白,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昏倒。
“把太医叫来。”裴执吩咐赶来迎接的家仆。
那些家仆见虞听晚梳着妇人发髻,又貌美,一时拿不准该如何称呼,犹豫片刻道:“主君,敢问奴该将夫人安排到哪住?”
“孤并无妻妾,哪来的夫人?”裴执神色淡然,“安排到望春台。”
几个魏王府的老仆闻言都愣了片刻,望春台是城阳公主死后,先魏王为了缅怀她所建,高耸巍峨,登临其上可以望见宫中的春山殿。
家仆看向虞听晚的眼神变了变,轻声道:“姑娘,跟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