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郑氏不得魏王重用,若再只固守凉州,往后中枢还能有郑家人的影子么?
“固守凉州,总比惹怒魏王要好。”
“不可能。”郑绥蹙眉,“他既然忌惮袁郑联姻,女儿嫁给他,他没有理由拒绝。”
她忽然抬眼,问道:“爹,你是不是没和魏王说,我可以做妾。”
“是。”郑郸气不打一处来,“郑家再没落,你爹再无能,也不至于叫自己的女儿去做妾。”
郑绥见父亲真动了怒,语气也没那么犟,试图慢慢说服他。
“爹,以长安现下的局面和淮水的战事,您觉得魏王还有几年动手?”
她语气平淡,仿佛讨论的不是改朝换代,而是眼前糕点味道如何。
“闭嘴!这里是长安,不是凉州,你少在这谈论这些。”郑郸想起裴旭身边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和探子,一时间觉得四处都有眼睛。
郑绥无所谓地笑了笑,魏王知晓这些话更好。
她巴不得裴执知道郑家多看好他,多渴望巴结这位未来的天子,盼着他谋权篡位,带着攀附他的士族一飞冲天,延续荣耀。
“爹,如果不嫁魏王,我便嫁张霁。”
郑郸脸色更加不好看,张霁是个孤儿,虽及冠后认张玉书为义父,仍改不了其寒门出身。
不过裴执偏爱寒门子弟,对他大为赞赏,加之其骁勇善战,早已是中郎将。
按理也不缺人嫁,可他是个半瞎,性子又怪癖至极,没人愿意和他成亲。
若郑绥主动嫁他,打破士庶不通婚的桎梏,也算合魏王心意。
“你……”郑郸指着郑绥半天不说话,一口气闷在胸口出不来。
十几岁的女儿家,都想嫁个喜欢的,偏郑绥主动将终身大事当生意做,叫郑郸这个做父亲的又心疼又惭愧。
“爹,我就当您同意了。”郑绥眉眼舒缓,起身一拜,“那女儿先回去了,后日还要入宫赴宴,还请父亲暂缓归期。”
王贤妃爱热闹,平素喜欢设宴邀请命妇和士族贵女,听闻郑绥在长安,也给她递了帖子。
虞听晚接到贤妃的帖子时,本想和以往一样推拒了。
可一思及如意,便改了想法,王贤妃打理六宫,或许能拜托她照拂如意。
宴会当日,虞听晚穿了一身月白莲纹石榴裙,到飞羽殿时,方知今日这宴会是曲水流觞,她坐在贤妃身侧后,抬眼便见一陌生少女。
“臣女郑绥,见过贵妃娘娘。”
虞听晚心中恍然,眼前便是曾和袁子瑜定亲的女子,见她气质冷淡,颔首笑了一下,并未多言。
郑绥曾听谢五娘百般夸赞贵妃才貌双全,如今一见,貌美名不虚传,就是不知才华几何。
贤妃见虞听晚难得来一趟,高兴道:“贵妃是飞羽殿的稀客,今日可不准随便走了,来尝尝这跳丸炙,还有桑落酒。”
一直隐匿于虞听晚身后的如意上前斟酒,旁边见着她的人都愣了片刻,贤妃轻声道:“这是?”
“她先前在东宫。”虞听晚回道,此言一出贤妃便明白了,太子妃的手段她亦有耳闻,可她毕竟不是太子生母,不好插手东宫事。
“真是可怜,不过贵妃既然外出,何不带些样貌周正些的。”贤妃对如意的怜悯稍纵即逝,反倒叮嘱虞听晚,随身婢女也代表了自己的脸面,何必选个毁了容的。
“贤妃娘娘有所不知,我喜欢这婢女另有原因。”虞听晚神色不变,指了指曲水流觞某碟点心旁点缀的紫色小花,问如意:“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花儿?”
“葽,‘四月秀葽,五月鸣蜩’里的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