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谈恋爱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周,吵得人心烦气躁。路面湿滑,空气中带着凉意,杨安安裹紧肩膀上的小外套,她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
“男朋友在哪儿?”杨安安的妈妈杨长虹在阳台晒衣服,闻言她没多大的反应,扬手用力拍着衣服上的褶皱。
“相亲吧。”杨安安又说。
杨长虹撩开晾衣架上垂下来的裤腿子,探头过来看她,“你不是不同意相亲吗?”
“靠我自己,估计难找到男朋友。而且相亲,双方知晓家庭条件,还算知根知底。”杨安安说得有理有据,像是随口一提的。
“那你说说,你具体喜欢什么样的?”杨安安是杨长虹的独生女,是她三十九的高龄顶着风险生下的孩子,除了杨安安“逐梦演艺圈”这件事情让她不满意外,提起杨安安,杨长虹是满脸骄傲自豪的。
“高的、帅的,最好是有钱的。”杨安安不加思考就说出清晰的标准,像是在她内心认真斟酌过的条件。
“学历?年龄?工作呢?”杨长虹最初以为杨安安是在说玩笑话,听到她具体的标准,再看杨安安没像平时一样笑嘻嘻的,杨长虹这才认真对待起来。
“学历不限、工作不限,年龄不限。特别帅、特别有钱的,可以放宽要求。”杨安安特意说,“你们觉得合适就行。”
杨长虹笑起来,乐呵呵地说,“我这就去张罗。”
杨安安不是学表演的,她是上大学后和室友一起做兼职,偶然一次机会接触到才发觉喜欢。那次她出演一个恶毒女四号的丫鬟,拍摄和等待耗费了一天的时间,最后只有微薄的薪酬,剧播出后,只有一晃而过的镜头,杨安安却把那个镜头反复看了三四十遍。
一种叫做“喜欢”的强烈感觉,如同埋在土壤里的种子,热烈地掘开一道口子,迸发出蓬勃似乎能掀翻天地的力量,在一瞬间便破土而出,汲取力量,迅速成长。
她喜欢表演。
杨安安是被细心呵护着长大的,她从不曾受到挫折,所以才会在一腔热血投入热爱的表演后,撞得头破血流。
杨安安长得漂亮,可漂亮是那个行业的基本要求,漂亮的人太多了。没有资源和资本做依靠,没有包装和营销加持,她的漂亮就显得平平无奇。
“就当尝鲜了,尝鲜过后,还是要脚踏实地生活的。”父母劝杨安安认清现实。
可杨安安不甘心,“我喜欢这个行业,我已经坚持两年了,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两年又两年,已经几个两年过去,杨安安从一个懵懂的群演、配角,到现在有着丰富表演经验的群演、配角。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杨安安在安慰父母,同样是在麻痹自己,好像下一秒为了奖励她的执着,幸运女神就会亲临眷顾一样。寄希望于渺茫的未来,未来却遥远得让人看不到。
有些人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
真正让杨安安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原因,是她受伤了。
为了争取表演机会,杨安安为一个当红女演员当替身,吊威亚从高处飞下来时,狠狠地撞在了突起的石块上,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去世多年的太奶。
除了陪同去医院的工作人员,杨安安没有见过剧组其他人。她一个人躺在狭窄的出租屋里,浑身疼痛让她翻身和坐起都是困难的,最惨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
杨安安做了一个梦,梦到她死在出租屋里,尸体发臭却没人知道,甚至被别人指指点点“又是哪个白日做梦的傻瓜”。杨安安是吓醒的,她瞬间醒悟了,到底在固执什么?什么梦想,哪有生命重要。
她第一个决定是给父母打电话,让父母接她回家。
与其在外漂泊当任人践踏的小草,干嘛不回家,当幸福的妈宝女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杨安安真真切切地在家躺了一百天。第一百零一天开始,和谐的亲子关系开始出现轻微的变化。
远香近臭这一准则,适用于所有关系中。
杨安安知道父母的心结,他们生杨安安时已经将近四十,现在更是六十加的年龄,他们担心百年后杨安安无人照拂、孤苦无依。所以他们迫切地希望杨安安赶紧谈恋爱、结婚、生子,把进度条拉满。
能为杨安安寻找到一位佳婿,是杨长虹近几年来最大的心病,严重的时候,她茶饭不思甚至是整夜失眠。
既然决定要做幸福的妈宝女,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急父母之所急,忧父母之所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