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多苦笑了一下,道:“家里老母不舒服,回去看看。”旁人听了哄笑道:“也不知道你哪个老母不舒服。今日结了工钱,就要回去舒服了么?”
钱老多也不争辩,讪笑了几声,继续向外走。他在安保队员那里登记了,说家人病重,回去照料一下,明日清早就来赶着开工。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安保队员在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让他去了。
冬天天黑的早,钱老多摸着黑向家里走去,几里山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自家住的村子。刚进屋门,老母亲听到声音,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出来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好几日才能回来一次么。你回来的也好,家里昨日米也没了,丫头饿的不行,下午不知道去吃了什么,现在闹肚子疼。刚才喝了点热水才睡过去......”
钱老多不耐烦的打断:“啰嗦不啰嗦。你的棺材本先拿出来用着,就当我现在烧给你了,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老母亲急了,道:“我哪里还有钱?房子都卖了给你还赌债.。”
钱老多也不理他,自己转过身大步向外走,老母亲在后面迈着小脚追了几步,嘶声说道:“丫头怕是要带去看看大夫罢,她还小。”
“赔钱货,死了干净。”钱老多一甩门,大步的走了出去,也不理老母亲,径自顺着小道来到了一座院子前面。院子门口的守卫老远看见他,就笑道:“钱老多,我还以为你欠了钱不敢来了。正准备明天把你家闺女拖去卖了,也能换二两银子。”
钱老多赔笑道:“大哥说什么笑话,上次有人出到四两纹银,我都没肯,毕竟父女一场。”
那守卫笑道:“我瞧多半不是你的种,你这窝囊废也养不出这么标致的女儿。我看倒和我有两分相似,算算日子,那段时间我也做过你老婆的恩客。来来来,去把我的乖女儿带来叫两声爹。”
钱老多见他一直不让路,也有些恼了,又不敢发作,只能低声下气的道:“大哥通融一下,杨老爷吩咐我回来了就去见他,怕误了事不好。”
“拿老爷压我?”那守卫白了他一眼,到底不敢阻拦,侧身让他进去,又在他屁股上兜了一脚。钱老多连忙装作站不稳,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那守卫哈哈笑了几声,才不再难为他。
钱老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进大厅。只见里面点了几盏灯笼,阴森森的有些可怕。他平日觉得这里十分奢侈,油灯,灯笼点这么多,不怕费钱么?点这么亮有什么用。可如今见识到了工地上如同烈日般的大灯,钱老多再看这些灯笼就有些看不上了,又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见杨老爷正端坐在太师爷上,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道:“杨老爷,小的来了。”
杨老爷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端着一盏茶,看也不看他一眼。旁边的师爷阴恻恻的说道:“钱老多,你怕是在妖人的地方呆久了,连老爷都不认了。老爷一个时辰前就在等你,你偏偏现在才到?莫非还要八抬大轿来请你不成?”
钱老多连连磕头,道:“不敢欺瞒老爷,那些妖人管的紧,不到时辰不许走,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
杨老爷把茶杯一放,道:“说罢,这几日你在那里打听到了什么?”
钱老多也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道:“杨老爷,小的这几日在工地上多方打听,才知道是朝廷听了那妖人谗言,说此地藏有天外玄铁,这才占了这个铁矿。前几日有几个外地商人来和妖人商办入股一事,当场就掏了数百万两银票出来,桌子上都堆不下了。”
“几百万两银票?当我没见过钱,你知道几百万两是多少?”杨老爷眉毛一竖,把茶杯朝钱老多砸了过去。钱老多也不敢躲,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嘴里直说:“小的不敢胡说。是那些商人的管事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来又连忙遮掩了过去,矢口不认。小的看他神色,那句无心之言怕是真的。”一边说,又一边小心向前跪行了几步,道:“杨老爷,听说那家商人是江南皇甫家,是天下有名的富商,几百万两纹银也不看在眼里。”
师爷听了皇甫家几个字,脸色变了一下,凑在杨老爷耳边说了几句,杨老爷这才面色稍霁,道:“起来吧,量你也编不出江南皇甫家这几个字。”
钱老多讪讪的站了起来,也不敢说话。杨老爷站起来,说了句跟我来,带着钱老多走进后院,来到一个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