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么一个瞬间,眨眼间,共工面前一空,谢朗不知何时已经退离。如果他再慢一点,只要再慢一点点,很可能头就已经落地。共工的刀削铁如泥,谢朗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等他松开手,手上已殷红的血迹染红。当然,最可怕的不是外伤,而是他被共工刺穿的心脏。
即便有与相柳作战的经验,谢朗比起共工仍旧是新手,在神力和经验都比不过对方的情况下,没有胜算,也不可能赢。他捂住自己汨汨流血的胸口闷咳几声之后,他擦去嘴角的血液,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共工。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死。
谢朗深呼吸一口气,忍住所有的疼痛,手中浮现出淡淡的银色光芒,从剑柄开始逐渐形成了一把剑。在他的身侧风起,形成剧烈的风包围着谢朗,谢朗提剑刺向共工,过了数招之后,共工手上用力,他抬眼,露出一个堪称狂妄的笑容。
“没想到你还能撑下去。”共工说,“比我想象中要强一点。”
这是的确是共工的真实想法,谢朗的神力在他之下,但也让他耗费不少神力,他现在是全神贯注地与谢朗战斗,谢朗能在他手下逃脱已经足够证明自己的实力了,不过下一回他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当共工的刀再一次划过谢朗的脖颈时,再度留下了一个伤口,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银色的刀光向他袭来。谢朗心底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下一秒脖子上巨大的痛感袭来,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谢朗知道,那是他被隔开了大动脉,血液喷了出来。共工下手的力度很强,动作甚至比他还要利落,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隔断谢朗的脑袋。
神的四肢断了可以恢复,心脏被碾碎也可以复原,就算花费的时间要多一些,但总归可以活下去,然而当头真正地被割掉,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次他也许真的逃不掉了,那一瞬间谢朗想了许多,最先想起来的是花锦,最后离别之时,花锦担忧的脸,然后是帝俊期盼的目光。难得的有一些悲哀的情绪涌上来,他现在只希望花锦死的时候不会太痛苦,帝俊最好是让她感受不到痛苦地离开。
临别之时谢朗的眼睛没有闭下,他看见周围仍旧在一片混战之中,所有的人都在苦苦地与共工麾下作战,只要他一死,神界就不会有人再抵挡得住共工,尽管他自己也够呛。这个想法让谢朗猛然惊醒,他就像是从无边的黑暗之中再度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眼前的状况有点像是在电影院,四周一片黑暗,但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荧幕,荧幕之上正放映着彩色影片,没有声音,有点儿像哑剧。谢朗正疑惑间,接下来却看到更让人震惊的一幕。他在眼前的场景之中看到了自己。他讶异一下,再认真看一眼,发现目前正在和共工对战的人的确是他。
谢朗看到自己已经恢复银发金眼的原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没有任何表情并不是说冷漠,而是类似于一种没有灵魂的木讷,眼睛之中也没有光芒,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与共工作战不过是他的本能。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神力仿佛在刹那之间强到不可思议,将原本还处在上风的共工完全压制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谢朗刚冒出这么一个疑问之时,一些记忆如同水泡,从深海之中冒出,轻轻破碎的那一瞬间,他像是看了一些东西。
他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雾气之中,有着许多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这幅场景他记得,很久以前他落入女娲大神的幻境中时,就曾经落入到这个时候,是混沌,天地未开之时。谢朗有一个惊奇的发现,他觉得自己不是身处其间观察着这一切,而是他可以看到所有的细节,注意到每一个细微的动静。他就像是超脱了这一切,或者说他掌控着这一切。这样的感觉让谢朗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做梦的时候,梦境也是由自己掌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