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季连家虽被灭族，可是，一些追随的旁支犹在，谁能说，我已全无再战之力？本来，我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良久，乐正旻珏哈哈一笑，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他看着季连婉卿的目光依旧宠溺只是这宠溺之外，还多了些别的东西——欣赏和尊重。

到底，是他看中的人啊，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依旧耀眼。

若是旁人遇到她这样的情况，在自己递出橄榄枝的时候，定是感激涕零，欣然接受的。只有她，不论什么时候，绝对不做依附的藤曼，自己就能倔强地成长成一棵小树。

这里毕竟是私宅，乐正旻珏身为一国王爷，自然也不能逗留太久，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往后该注意的事宜，乐正旻珏便离去了。

旧病在床，洗澡什么的都有诸多不便，为免触碰伤口，之前也不过是吩咐婢子用帕子蘸水稍作擦洗。季连婉卿甫一醒来，便觉得浑身黏腻难受，总算等得乐正旻珏走了，季连婉卿这才能唤来婢女，备了洗澡水来。

硕大的浴桶洒满花瓣，季连婉卿躺在温热的浴汤里，闭着眼，任由丫鬟摆弄自己。洗到一半的时候，季连婉卿有些懒洋洋地开口问道：“名字？”

女婢微微笑着，一面为季连婉卿按揉胳膊，一面接着说道：“奴婢自小便在王爷身边儿服侍，论说，小姐，是认得奴婢的。”

“哦？”季连婉卿眉间轻蹙，好奇地抬眼:“你是……”

这小婢女生的面容清秀可人，柔柔婉婉，看着倒是一副恭顺非常的模样，在婢女中间，生的是极标志的那种了。眼熟倒真很有几分，但究竟是谁，季连婉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季连婉卿想不起来，小婢女也只是嫣然一笑，福了福身子:“婢子芷容，见过小姐。”

“芷容？是你！”一阵阵的回忆涌了上来，震得季连婉卿一阵恍惚。

这芷容，当年，还是乐正旻珏和自己，在皇城内溜达时一起捡来的。

彼时正是隆冬，一场新雪方下过去，整个皇城笼罩在厚厚的冰雪之下，宛若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世界。

国子监下了学，门外各种各样雍容华贵精致新巧的马车，便停的满满当当，几乎要将整条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皇子公主都住在宫内，一下学便随管事嬷嬷回各自母妃住处了。而剩下的各国世子及王公贵族们的公子哥儿们，就出了宫，坐上自家马车，回各自的府邸。

在一片青衣公子哥中间，穿着粉嫩嫩的百蝶穿花流仙裙袄的季连婉卿显得格外扎眼。粉白黛墨，朱唇榴齿，顾盼生姿，眉眼间已然有了些许说不出的风情。一蹦一跳的，朝着老管家怀里扑去:“阿叔阿叔，你可算是来了，这国子监呆的婉婉快要闷死了！”

在季连婉卿身后，乐正旻珏默默跟着，他身上衣裳略显单薄些，冻得一张玉颜微微泛着粉色，但见他身形依旧挺拔，举手投足得体如常，没有分毫失礼。对着管家微微颔首一笑，便先一步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