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欹那张苍白的、冷漠的、罗刹一般的脸就在她面前。

吴城又叫她：“江芷语！”

江芷语连道歉都不想说了，蹲下身把自己另外一只脚的鞋子脱下来，徒手掰断了鞋跟，她把两条鞋跟扔在季欹的脚上，穿着这双“新平底鞋”绕过他去找导演。

季欹一口气没憋住哼了一声，“没教养。”

江芷语嘴角一僵，没搭理他。

吴城刚才叫的那一声听上去很严肃，待江芷语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的表情也很严肃，令她有些忐忑。

换做当年，面对这种气氛肯定也是坦坦荡荡的，但最近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她又有点心虚。

吴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之前像是一直在想什么事情，“再拍三天，你的戏份就杀青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教导的前兆，江芷语乖顺地点头：“对对。”

吴城捏着自己的下巴，没捏到他短短的胡茬，倒是把松弛的皮肉捏得有些变形。但江芷语这时候也没心思笑。

“嗯……”

她欲哭无泪，嗯什么您倒是说啊！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江铭导演……他最近回国拍片子，在找演员。我打算推荐你去。”

“是……嗯？”江芷语本来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江铭导演？”

“嗯。”

“……没听说过。”

“……”

江芷语真的十分希望自己听说过，但她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都没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两个字来。

吴城似乎也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咳了两声清嗓子，才重新找回话题，“这部戏本来打算找辛梓拍的。”

“啊……”

江芷语，即辛梓本人，表示她并未听说过此事。

吴城看她还是愣愣的样子，有点着急，问得很大声：“你到底想不想去！”

“想！”江芷语回答得也很大声，“当然想！”

有机会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敢挂“辛梓”的名字，应该也不会是什么烂剧。

吴城满意地点点头，他长叹了一口气，“江铭是我过去拍文艺片时候认识的后辈……这么多年来，也就他还在坚持只拍电影了……”

“……所以他要拍的是电影？”

吴城点点头。

江芷语倒吸一口气——幸福来得太突然，能拍上部好电影比拍现在的十部电视剧都强，大银幕的机会来之不易，江芷语仿佛看到了自己再次“加冕”的场景。

但是转念一想，怕是没有天上掉的馅饼，她谨慎地问：“该不会是什么只有一两秒的女十八号吧……”

吴城挑眉，“怎么，还挑角色？”

“不是，但……”

吴城还没等她说完，打断道：“我推荐你演女一号。”

江芷语彻底怔住了。

吴城的话里有一种杀伐决断之感，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江芷语猜他这个做这个决定也想了很久。

吴城在圈子里呆了二十几年，十八岁开始拍片子，三十岁之前一直拍文艺片，三十八岁之后向世道妥协，改去拍电视剧，认识的演员什么类型的都有，最重要的是，肯定有比自己这个刚认识的新人更合适的人选。

江芷语垂下头来，“我何德何能。”

“我不想看见你自我否定，我希望你拍胸脯保证这个角色你一定能拿到！”

江芷语深吸一口气，回答得坚定又果决。

“好。”

吴城说之后会通知她具体的试镜啊、沟通啊之类的，她只需要这段时间注意下状态，但电影大概讲了什么，女主角是什么性格，目前江铭都还藏着没人知道，他只说这是对方准备了六年的剧本，绝对是今年的重头戏。

跟吴城谈完话，她揉了揉脸，让自己快点脱离这次对话的影响，投入这一天的拍摄之中。

结束拍摄回家的路上，江芷语用手机搜了一下关于江铭这个人的信息。

江芷语刚看到第一条就把浏览器给关了。

国内的媒体称他为“第二个李安”。

吴城真的是给她了一个好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

江芷语握紧了手机，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