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潼是个记者，娱乐八卦版的那种，不过她比“狗仔”高级一点，不跟拍。大部分还是去什么发布会现场、拍摄现场拍摄写稿。

辛梓跟她的关系很怪。简潼写过她的八卦报道；辛梓工作室也给简潼的公司发过律师函，工作上谁也不给谁面子，工作时间以外还是跟亲姐妹一样。简潼不会拿辛梓的私事写文章，辛梓也不会因为她写了自己的新闻就生气。

两个人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到现在半个同圈。她对简潼有绝对的信心。

她思索着要不要去搭话，但是想着季欹在旁边，她如果主动靠过去，明天又是一轮热搜，又是一波黑粉，以后演技路线怕是没得走，黑红流量路向她敞开。

算了算了……她摇头，“拍戏拍戏。”

拍戏有钱赚，拍戏能涨粉。

简潼和季欹不算熟，两人是通过辛梓认识的。她今天来主要是想看一下现场的拍摄情况。因为季欹本人，这部戏现在也算是热点。

另外她还有点私心，想套点季欹的话出来，写篇伪访谈。

季欹从辛梓去世、恋情曝光之后都没有正式接受过媒体的采访，她借着说想来片场看看的幌子，蹭他的热度。

她跟辛梓是好姐妹，当然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儿，但是季欹跟她非亲非故，娱乐记者嘛，有机会不用是傻X。

季欹带她到化妆间里面坐下，“戏没到我，你先休息，或者拍别人。”

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简潼早有预料，这会儿也不尴尬，迟疑着问道：“你……最近还好吧？”

季欹盯着剧本，头也不抬，“不好。”

“嗯……我最近也睡不踏实。”

她虽然是想套话，但这句是真的。那么多年的朋友，突然就走了，简潼想着想着自己先哭了，“她明明会游泳的……”

季欹听了一怔，张口欲言，简潼接着问道：“你会梦见她吗？”

化妆室内安静了片刻，季欹最终答道：“……会。”

“我梦见她坠入海中时的模样，她伸手向我求助，但我只是隔着海面、站在船上看她。看她一点一点地被海水吞没。然后有人掐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简潼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没有海水……也没有她。”

“——我想去死。”

季欹突然抬头，直视着简潼。后者被他眼里的血色吓了一跳，那是一种悔恨、愤怒、不甘的目光。季欹将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我想去死。”

大脑告诉简潼问他：是什么最终支撑着你活下去？

但简潼那一刻被慑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化妆室的灯光黯淡下来，她像是身处地狱，一个存在于季欹精神中的地狱，正在等待着将什么人吞噬进去。简潼匆忙站起身来，椅子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去趟卫生间！”

她落荒而逃。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她用冷水拍着脸，大冬天的，脸都冻得僵硬了起来，也没能让她从刚才的混沌感中挣脱，她一想起季欹的眼神就不寒而栗。

“这段采访到底发不发啊……”

她掏出兜里的录音笔往外走，一边喃喃自语着。

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把她拽到走廊的拐角处，她拼命挣扎——

那人在她耳边道：“嘘——是我。”

还是个女的。

简潼睁大了眼睛，她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写什么新闻得罪了女演员，但想来想去，她的报道都还算中肯，不至于被人上门报复。

“唔唔唔！”

“唉，我松开，你等会儿别叫。”

对方拉着简潼慢慢转身，然后松开了她的嘴。

简潼第一时间是想跑，但对方马上拽住了她的胳膊，夺过她手里的录音笔。

简潼心道糟糕，抬头瞪向对方，她才发现，对方是昨天刚和季欹闹了绯闻的江芷语。

没错，就是江芷语，她刚结束与郭可琳的戏份，马上就跟着跑过来堵她。

江芷语把玩着简潼的录音笔，“你和季欹刚才的聊天？”

“你想怎么样！”

简潼莫名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我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江芷语噗嗤一声笑出来，“是我啊，辛梓。”

简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有些气愤，“胡言乱语！”

“真的，没骗你。你右侧大腿根那有一颗痣，咱俩大学一起洗澡的时候我看见的。”

“……”简潼憋红了脸，不知是羞是气，眼眶却先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子从其中滚落，她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来：“我！不！信！”

“你明明信了。”

江芷语神色自若地把录音笔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少跟季欹接触。”

“MD，你个色鬼！洗澡还偷看别人身体！”她先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之后才回应她的后一句话：“怎么。吃醋？”

“你接受能力太好了，我本来还打算说说高中时候你跟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