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关目送邹棠离开,冷清言怔愣地走回客厅,脱力般地跌坐在了沙发上,因心慌意乱而暂时被压下的汹涌情绪再次一涌而上,伴着纷乱的思绪缠绕在了她径自抽痛的心上。
什么是不会让她担惊受怕,也不会让她因害羞而不知所措,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平淡而长久的恋爱?
她说错了什么才会让邹棠得出这样的结论?她到底该怎么做才不会让邹棠觉得她是在弥补或补偿?到底要怎么做才不会让邹棠认为她的爱只是出于愧疚?无法传达的心意淤堵在胸腔,她只怪自己太笨,嘴更笨,本以为已经做出了改变,却丝毫没有长进。
那个聪明的人早就知道她要解释什么,所以才不想听她的解释,也许那些解释在邹棠看来,都不过是出于愧疚的辩解。
视线落在中指的戒指上,她缓缓抬手,掩在了抽痛的心上。
无用的懊悔再次翻涌,她责骂自己永远是这样后知后觉,邹棠早就知道她去见林萍的时候会摘下戒指,可让邹棠伤心的并不是她摘下戒指的举动,而是她的隐瞒和隐瞒的动机。
虽然邹棠说理解她、相信她,但越是理解她就会感到难过。
是她没有顾及邹棠感受的举动伤了邹棠的心,让邹棠难过,而加剧了那份心伤的,正是她的隐瞒。
她口口声声说邹棠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的所作所为却是背道而驰,若换做是她自己,也会认为她对她而言没那么重要,或没那么爱她。
她早就想过邹棠已经不会再向她求婚,还曾安慰自己没关系,换她来向邹棠求婚,可当邹棠将戒指换了位置,用委婉的方式亲自告诉她这一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面对这一事实。
与自尊无关,与面子无关,就像曾在她哭泣时会紧拥她入怀,任她宣泄情绪的爱人如今只会温柔的劝她别哭了,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落差。
可这又能怪谁呢,是她自作自受。呆坐在沙发上,任由无数种情绪来带的痛楚侵袭,直到听到包里传出的短信提示音,冷清言才抹去满面的泪痕,翻出了手机。
【我到家了,记得吃晚饭,早点休息】看着近一年来邹棠第一次主动发来的短信,看着邹棠像从前一样主动报备行踪和温柔的关心,冷清言心里的酸楚却更加汹涌。
明明她的棠棠回来了,她们才刚分开,她对邹棠的思念却更加浓烈,明明她漂泊无依的心终于找回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却仍旧无处安放,无所归依。
晚饭,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晚饭了,如果不是父亲和孙姨每天早上像监督一样盯着她吃早饭,如果不是小佳或陆锋在工作日的中午像监督一样迫使她吃午饭,她的身体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她很感谢家人和朋友们的关心,可她只想要爱人的关切与在乎。
她很想告诉邹棠,她真的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她只想像从前一样,和邹棠一起在厨房做饭,一起吃早餐或晚餐,那样她的胃口才会回来,才能吃得下东西。
可她又怕这样的回复在邹棠看来是矫情,是试探。她思来想去,斟酌措辞,终于鼓起勇气问邹棠:明天中午有时间吗?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她忐忑地捧着手机,心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下沉,直到邹棠的回复终于跳了出来。
【好,时间地点你定,去吃你想吃的】良久才回复,她知道邹棠一定在犹豫,却不敢想邹棠在犹豫什么,更不敢去体会隐藏在文字背后的情感与从前的差距。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试探,如果邹棠真的已经退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不再主动向她靠近,那么这一次,换她来主动,由她来主动向邹棠靠近。
地点并不难选,邹棠不喜欢外食,她从为数不多和邹棠一起去过的餐厅里选了一家邹棠给出的评价最高的餐厅,快速发了过去。
这一次,她很快收到了回复。她唇角有一丝苦涩,但眸中是欣喜,大脑更是迫不及待地思考起了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心却蓦地一颤,她这才想起来,这里根本没有她的衣服。
她深深地叹气,愈发讨厌自己胆小懦弱,犹豫不决的性格。但这一次,她很庆幸自己对邹棠放出了'豪言壮语'。
虽然说完之后还是很难为情,但她没有错过邹棠眸中一闪过的,近似欣喜的惊讶。
而那一闪过的眸光就像是提示,更是指引,让她找到了向邹棠靠近的方向。
她想既然话已经说了出去,也下定了决心,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该回家了,回到她和邹棠的家,亦是真正属于她的家。
血液在悄然间沸腾,渗透着颤动心弦的喜悦,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冷清言猛地起身,抓起大衣和包,跑出了家门。
距离和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还未到午休时间,冷清言已经按捺不住想见邹棠的心,准备赴约。
刚走出办公室,正好撞见了从现场回公司的陆锋。陆锋上下打量了冷清言一番,心中了然,却故作不知情,调侃道"哟冷总,你这是。。 . 要去相亲啊?"
冷清言明知他是故意的,仍旧红了耳根,佯怒嗔道"什么相亲?别胡说"陆锋故作无辜的地摊手,给冷清言让路,唇角不自觉地弯出了欣慰的弧度。
他叫住已经走过身侧的人,扬眉笑道“冷总!你是老板你随意,不用急着回来,也可以不回来"冷清言抿了抿唇,掩去羞涩感激道"好,我知道了"开往餐厅的路上,冷清言听着邹棠唱的歌,心里愈发畅快,彷佛堆积了近一年的苦楚与煎熬都随着歌声一点一点地释放,又随着车驶进餐厅的停车场,消散在了车里。
将车停稳,她还是不放心,再一次对着镜子查看起了妆容。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打扮过自己了,给头发做造型,化精致的妆,还在大冬天穿了裙子。
可早起梳妆的时候她才察觉到,她凹陷的眼眶和脸颊已经瘦脱了相,看起来很丑,还很老,即便化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
她真的很不想邹棠看到这样的自己,但后悔已来不及,只能希望邹棠不会认为她又老又丑,不会认为她这样的打扮是用力过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昨晚久违的睡了个好觉,气色还算不错。
开车下车,冷清言瞥见了不远处正向她走来的身影。
"棠棠。。 . "她扬声唤着,喜不自禁的心已经带着她奔向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