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芜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她以为师姐已经讨厌她了，可她现在却在这个熟悉的房间为师姐挽发。

绿芜的手指穿过柳絮的发丝，那头发柔顺的像是绸缎，一不谨慎就会滑下去，像流沙，抓也抓不住。

绿芜也是第一次给别人挽发，以前大师姐还给她挽过发呢，现在怎么连给自己挽发都不会了？

她怕自己挽得不好，急得满头汗。

柳絮声音轻缓:“不着急，就随便挽起来就行，束个高马尾也可以，简单一点。”

绿芜愣了一瞬，思绪飘忽的想着。

以前大师姐时常会抽出许多时间给自己挽发打扮，发髻梳得格外精致，珠钗也是顶美的，会花很长时间给纤长如玉的手指染上蔻丹，给额间绘制花钿。

她从未见过大师姐不染蔻丹不点朱唇的模样，她望着铜镜里那张绝美妖艳的脸，红唇不点而朱，看不出有任何上妆的痕迹，却美得惊心动魄。

绿芜觉得，大师姐不上妆更好看了。

“大师姐以前很会挽发，会做好多发髻，我都不会那么多。”绿芜说着，手下动作倒是麻利起来。

束最简单的发髻她是会的，她只是不会大师姐以前那种仙气飘飘又复杂的发髻。

柳絮还在看着自己的桌面那些胭脂水粉，她随口回答:“嗯，修无情道忘了很多事情。”

绿芜手又是一顿。

原来修无情道是会忘记很多事的吗？那她是不是也忘记之前她们之间怎么相处的了？

绿芜不是无情道，也没有转修别道的经历，她不知道是不是会变，但大师姐确实是变了，变得很不一样，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她望着铜镜中模糊的柳絮，呼吸顿了一瞬，低头挽发不敢再多看。

【叮——与绿芜肢体接触的任务完成，恭喜宿主获得二十积分及四十八小时不再与剧情关键人物肢体接触的任务CD。】

发终于挽好了，柳絮很满意，至少这样就不会头发乱飞了。

“谢谢你小师妹。”柳絮将储物戒里的那些珠钗和桌上的胭脂水粉都递给绿芜。

“这些你看看喜欢吗，喜欢就都拿去。”

绿芜很吃惊，她微张着嘴说:“师姐你不要这些珠钗了吗？你以前很宝贝的，我想要你都不给我…”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绿芜捂嘴看向柳絮，柳絮没有生气疑惑的问:“这些珠钗是什么名贵法器吗？”

绿芜摇头:“但是师姐去山下的时候买的，你说可多人抢了你等了好久才买到的。”

柳絮哦了一声，又将东西给绿芜:“我现在不喜欢这些了，我以为是什么法器我以前那么宝贝也不愿意给师妹，只是普通珠钗而已，小师妹都拿去吧，就算是法器也是可以送你的。”

柳絮的话让绿芜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呆愣的拿过了那些以前柳絮如珠如宝的珠钗们。

她露出一个可爱腼腆的笑容，小脸红扑扑的。

大师姐修了无情道真好，她忘记了很多事真好，不再满心满眼都是师尊他们了，她现在也会送她东西了，她更喜欢现在的大师姐。

绿芜开开心心的回去了，柳絮才拿出剑在院子练习。

顾月白站在远处，他看着在那梨花树下舞剑的少女，目露诧异的神色，因为惊讶而微张着唇。

他竟不知道…絮儿会用剑。

这剑招是摘月剑诀，是揽月宫的初级剑诀，每个入门的弟子都能学到。

柳絮儿从来没用过剑，她的剑术课程永远都是插科打诨，动不动就娇气的哭着给他看她因为练剑手里磨出的水泡。

她以前连摘月剑诀第一式都不能连贯的使出来。

只是一年多，转修无情道后一年多从一个只弹琴辅助的音修变得能完整使出摘月剑诀了。

顾月白没有想过会有看到柳絮儿拿起剑的一天，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今天在大殿看到对方腰间挂着的配件剑他也以为同往常一样只是配饰。

柳絮儿总会因为妆容的搭配在腰间坠挂各种东西。

有时候是流苏，有时候是香囊，有时候是玉笛，也会佩戴弟子剑。

他始终不信，柳絮儿变了。

对方在大殿对他的态度实在让他捉摸不透，这才想来看看她在干什么。

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柳絮儿英姿飒爽的剑诀。

他看得出来，这剑诀柳絮儿运用的很熟练，她也绝对不是察觉到他在特意给他看的。

他以为在大殿看到柳絮落泪是因为还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柳絮儿是他第一个亲传弟子，从下界捡回来的，她小小年纪就生得貌美，孑然一身被卖到青楼，苦苦哀求他救她，他动了恻隐之心把人带了回来，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有绝美的容貌不会发生好事。

柳絮儿没什么天分也不思进取，他也不认为有什么，还是像养女儿一样娇宠着养着她，揽月宫这么大，养一个美丽的花瓶也不是不行。

却没想到当女儿养的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会对他动别样的心思。

她在大殿落泪却倔强不给他看到，他本以为她还是对他放不下，本想来开导开导。

却没想是这个局面。

他迈不动那向前的一步。

花瓣不停落下，像风中雪雨中花，少女在花瓣雨中舞剑，剑诀肆意动作利落，她又像是跳舞，美得不可方物。

柳絮练了多久，顾月白就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

天色已晚，月挂柳梢头，柳絮将剑挽了漂亮的剑花收回，呼出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