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叫云遮阳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现在,他暂且将那无所适从和困惑抛在脑后。
云遮阳又想起那道,在自己昏迷之时出现的,一闪而逝的红色光芒。
“是你吗?你回来了?”
云遮阳看向插在地面的火枣剑,力量在他内心油然而生,好像酷夏燃烧的枯草一样。
他站起身,浑身无数的伤口叫他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真元枯竭的疲软使得他感到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丹田就像是一个空心的石头一样,带来一阵阵的疲乏。
这一切使得云遮阳几乎使不上力气,他接着内心升起的力量,向着不远处的火枣剑走去,拖拉的步伐在枯木落叶之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空白。
云遮阳是这空白的起点,也是结束,七八步的距离在他心里就像天堑一样,每走一步,他都感到无望和焦急。
但是所幸,这焦急和无望并不是真的一直延续下来。
在一刻钟之后,空白在火枣剑之前停止蔓延,云遮阳轰然跪倒在地,他想要起身,可是膝盖如同镶嵌入地面一样,无法动弹。
额头的汗珠不断滴落,在静谧的树林之中响起一阵阵的滴答声音。
云遮阳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火枣剑。
火枣剑依旧和之前一样,暗红色的剑身,锋利的剑刃,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但是在这相同之中,也有一种不同存在着,这不同虽然细小,带来的改变却是极其巨大的,云遮阳注意到,火枣剑周遭散乱的神魂之气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云遮阳感到心中平静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到直接昏过去。
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事情真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结果之时,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
云遮阳不去想这繁琐的道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在火枣剑的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
“嗡……”
一股轻微的响声在树林之中升起,好像是古钟轻微的震动一样,这声音蔓延而出,激起一阵微风,吹拂的树叶簌簌响动。
火枣剑的剑身颤动起来,白色的光芒如同涟漪一样涤荡而出,和之前一样,这些白色涟漪在消失之后的那一瞬间,又迅速回拢汇聚。
随着白色涟漪不断地散开重聚,火枣剑剑尖上弥漫出一股氤氲的白色气体,像是雾气,又像是烟气。
这股浓郁的白气在剑尖环绕凝聚起来。只是呼吸之间就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人影。
这人影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只是眼眸闭上,白气环绕,不动不言。
云遮阳愣住了,他呆呆看着那个熟悉的脸庞,一股酸楚从内心翻滚而出,他感到悲伤和兴奋在同时于他的鼻腔之中翻滚起来,搅动得他难以自持。
“是你,咱们终于又见面了……”云遮阳双手颤抖着,摸向那虚幻的人影。
那人影依旧没有回答,云遮阳的手掌也穿过她的虚幻,并没有摸到什么。
那人影只在眼前维持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就化作一团白光,重新飞入火枣剑之中。
火枣剑颤动之间,居然平地飞起,绕着云遮阳飞行三圈,然后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云遮阳如遭电打,他浑身猛烈颤抖一阵,双眸中泪光闪动,却嘴角翘起,只是轻笑。
“好好休息吧,现在,你不用和之前那样累了……”
云遮阳这样说道,声音有些哽咽。他将火枣剑收回腰间的赤红葫芦,取出一张飞符,在额头贴了一阵,然后直接掷出。
飞符化作一团流光,向着瀛洲湖的方向飞去。
云遮阳咬咬牙,站起身,他需要接着上路。
去找到更多的魔道士。
……
……
“你们感觉到了吗?昨天晚上,那道天劫。”
姜玄坐在戒律堂之中,对着其他人说道。
在他面前坐着其他三个首座,还有一个老道士。
如果云遮阳在场,他会叫这个老道士一声,“老前辈”。
当然,老前辈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符择,他没有告诉云遮阳这个名字。
“什么天劫,比咱们几个度过的那个轻多了,顶多就是打雷下雨,师兄你说的也太过分了。”
钱年破开口道,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又笑嘻嘻地看向符择,“长老,你看我这嘴,倒是忘了,你没有渡过天劫的事儿了......”
吴霜和陈灵芝面色一动,有些疑惑,不知道钱年破在抽什么风。
符择悠悠地抬起头,声音有些低沉,“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就少说,别以为老头子我金丹巅峰就怕了你小子了!”
钱年破冷汗骤起,他对自己刚才愚蠢的话语后知后觉,并且,他也丝毫不怀疑这个来自香炉峰的持剑长老所说的话。
几人之间忽然弥漫起一阵沉默,姜玄眉头皱起,心想都是老钱这破嘴,让他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长老,你也别生气,钱师兄就是看你这么多年没露过面,开个玩笑罢了。”眼见气氛尴尬,陈灵芝赶忙救场道。
吴霜也附和道,同时不忘恶狠狠盯了一眼钱年破。
后者眼神躲闪,但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老头子我可没那么小气,只是在想......”符择眉头皱起,“这天劫,会不会和那小子有关。”
几位首座自然知道符择长老指的是谁。
“哼,就知道那小子......”钱年破正要说之前就不该把金色果实给那小子,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迎到了吴霜锐利的眼神,又想到符择长老和那个小子关系匪浅,还是闭上了嘴。
姜玄眉头皱起,轻出一口气,“只是叫他试验一下那个果实的作用,不至于引发天劫吧?”
“我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安危。”
陈灵芝犹豫一下,开口道,“这天劫于我们而言威力不大,可是对他,就不一定了。”
姜玄轻叹一口气道,“天劫是他自己的劫难,我们无从得知其中细节,只能等瀛洲湖的消息了。”
众人只是接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