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穿着简素的并不只有她,季晟穿的也格外的简单。
季晟今日一身白色直裾,不过用银线构成龙纹,再用金线勾出祥云纹,素雅不失身份。连发冠都特意挑的银冠。
此处附近又是翠微宫,不难想象季晟是来做什么的。
季晟看中旧情,故而对对他有教养和帮扶之恩的周太后十分尊敬,连带着照拂她的侄女。
养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生母。
但是之所以时常孤身前来翠微宫,除却不希望旁人用他的生母争宠,不是还因为翠微宫处处都是故人的回忆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季晟,在这一点上算是“心有灵犀”。
这几日既不是于太后的冥寿,也不是祭日,季晟为什么来翠微宫,柳音楼不知道,但是也不难猜,无非是因为这些事日风浪不停,使得他想起了自己的生母而已。
“旧梦?”季晟看着柳音楼,墨色的眼眸流淌着波光,眼神闪烁之间,牵动起无限的旧事。他是问句,但是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回神之时,不由得呢喃轻叹,“这个词用的好。”
只是话一出口,季晟就忽而有一种荒唐之感,他看着眼前静默的女郎,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和他心意相通。
怎么可能?
季晟下意识的否认,一个宫女罢了。
即便是有几分才学姿色,可是这宫里何时却拥有姿色才情的女人?
季晟定了定心,意图归拢自己的理智,如往常一般习惯性讽刺道:“你倒是能言善辩,一腔才华用在这上面。”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觉。
“圣上谬赞了。”柳音楼权当听不出好赖话,应承说道。
季晟被她气笑了,对于柳音楼这么回话,他也不觉陌生,但是心下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轻松,往日的沉重稍卸,继续为难道:“这份口才,想来是没少读书。怀娴身侧能多个有才的宫女也好,只是朕担心到时候她也如你一般乖戾,一身才华用在旁门左道上,那就是教坏朕的女儿了。”
柳音楼:“?”
她哪里乖戾了?满宫上下,随便拉一个人来问,只怕都得不出乖戾这个词。
柳音楼懒得揣度季晟的幼稚心思,左右他不是真的厌恶她。
“公主看重奴婢,奴婢也自当厚报,不敢带坏公主。况且公主钟灵毓秀,是圣上掌珠,自然也不是想要教坏就能教坏的。”提起怀娴,她的眼眸多了几分华彩。
“但愿你真能如此。才能不负怀娴。”季晟意有所指,他又继续说道:“说起来,怀娴身子如何?”
柳音楼眼眸微垂,想到了什么,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斟酌说道:“公主的身子已经大好,只是时常惦念圣上。前段时间养病的时候,还说想见圣上。圣上舐犊情深,奴婢若将圣上的这份惦念告知公主,公主必定开怀。”
季晟听到“舐犊情深”四字之时,眉宇一动。忽而想起前些时日来紫宸殿哭诉撒娇的丽人。
他当时几乎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只是她娇艳如蔷,又撒娇自省,言语之间又提起已故的周太后。
毕竟是太后的侄女,又拿捏着分寸。
他终究没有狠心罚她,只不过是有所冷落。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
因为烦心,他不仅冷待了黎妃,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踏入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