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跑一趟,”
乐风说道,“不影响。”
看着孙桂英落寞的神情,乐风只当没看见。
月亮升上来,映照着屋前的三合土(掺杂了水泥的)坝子,耳边仿佛有欢声笑语激荡。
这块坝子还是当初生产队集体打的,五百多平米呢,是当初生产队集体晒谷物用的。后来联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包产到户了,乐家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这块坝子一直都没有分割使用权,生产队里任谁都可以用来晒谷物。
这块坝子承载了乐风所有的童年时光,跟同龄的娃儿们玩老鹰捉小鸡游戏,抽陀螺比赛,丢沙包,杀国追跑,滚铁环……
坝子边上码着三堆稻草垛。
此起彼伏的蛙鸣、虫吟……
乐风啃着烤玉米棒子朝坝子里走去。
婆婆坐竹椅上,大姐席地而坐,背抵着竹椅。
婆婆嘴里念叨着“瞌睡神,瞌睡神,瞌睡来了不由人……”,边摇着手里的蒲扇,给大姐驱蚊。
“婆婆。”
“二娃来了。”
“大姐睡了?”
“嗯。——大丫累了。”
“婆婆先回去睡吧,我来陪大姐。”
“先回去拿件衣服来?”
立秋过了,夜晚风过田野,略微有些凉意。
乐风回去找了件薄外套回来,搭在大姐身上。
婆婆走时留下蒲扇,乐风顺势坐坝子地上,折叠前腿抵住竹椅子的脚,撑住大姐保持原来的睡姿不被惊扰。
乐风摇着蒲扇给大姐驱蚊。
前世的大姐没能实现大学梦,自己却一直读完研究生,正是在自己研究生毕业的那年,大姐远走南方打工,从此很少再跟家里联系,过年都没回家过,直到老汉儿过世……,
老汉儿临走前除了大姐,都到场了,但老汉儿嘴里一直念叨的是大姐的小名:桃子,桃子,我家桃子呢……
老汉儿下葬后过了头七,大姐才赶回来,跪在老汉儿的坟前哭了一天一夜。
只是哭,没有数落过往的一句话。
哭完后就又回了南方。
后来听乐兰说过,听同来的大姐夫说起,老汉儿走的时候,大姐刚在医院做完痔疮手术,根本没法下地。
望着月光下大姐年轻的面庞,这是一张本该溢满欢乐和幸福的脸庞……
眼泪落下来。
“喔——喔——”
怎么也压制不住喉咙里的声响,如海潮般封堵不住……乐风忙起身跑向坝子的另一边去,肩膀开始痉挛般抽动……
过一会,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小风,你哭了。”
是大姐的声音。
乐风转身望着大姐。
“是为大姐读书的事吗?”
“嗯,”
乐风抽泣道,“我是为大姐高兴。”
“你真打算休学啊?”
“嗯。”
“不后悔?”
“嗯,不后悔,我不会浪费这一年时间的,我有好多事要做呢。——大姐只管一心去读书,家里的事有我顶着。”
“呵呵,啥时候变成小男子汉了。”
大姐拿衣袖给他擦拭过眼泪,“别哭了,回房去吧,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