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仰面望月,喟然一叹,大汉,要亡了。自己身为汉室宗亲,欲得平安何其难也!
钟声急迫,声声震颤人心。
他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王妃,那充满爱意与崇拜的眼波流转,令刘谌心头一热,精神稍振。
“爱妃勿忧,本王定会平安归来。”
说罢,刘谌便毫不犹豫地钻入了门前的马车,向着皇城急速驶去。
刘谌掀开车窗的帘子,沿途看向窗外。
长街之上,高门纳驷,坛宇显敞,应当是勋贵所居。
不久,马车行过咸阳门,越龙堤池,来到了宫门之前。
宫城缘山而建,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华阙双邈,重门洞开。在月光与灯火的照耀之下,金铺交映,玉题相晖。
刘谌下车,望着巍巍蜀宫,震撼不已。
这便是曾经群英荟萃的蜀汉龙兴之地。
此刻,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真是如梦如幻。
天风浩荡,武担山上,潇潇落叶翻飞。
向东望去,龙堤池畔,宫城之外,有一座大门紧锁的府邸,檐下灯笼残破,门头牌匾泛黄,蛛网密结之下,隐隐能看见三个大字:丞相府。
刘谌见之一愣,原本起伏不定的心绪竟十分神奇的平静下来。
那里,便是诸葛武侯为季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方,现在却是如此的寂寥冷清。
这一幕,令刘谌神情一黯,略感酸楚。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丞相用尽一生也没能走到那个梦想中的长安。
姜维从未见过先帝却继丞相之遗志命付汉祚。
后人都说季汉浪漫,可是越浪漫,却越遗憾。
这份遗憾,以至于千年之后的人们仍试图弥补,丞相一生没走到的长安,后来西成高铁只需要四个小时便可抵达,车票也以季汉灭亡的年份二百六十三来定价。
姜维为全汉祚矢志不渝的忠贞,人们将天水的有轨电车命名为“伯约号”以纪念这位“天水麒麟儿”。
恍惚片刻,刘谌不禁释然一叹,喃喃自问道:“今我来此,这份千载憾事,岂能再延绵千年?”
驻足片刻,刘谌深呼吸一口,挺起胸膛,脚步坚定地直入宫门,沿着御街登阶上殿!
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内,群臣毕至,文武咸集。
侍候在殿门前的宦官高声唱名道:“北地王到!”
刘谌昂首阔步,直入大殿,只见宝座之上,珠圆玉润的中年皇帝面色凄凄。
眼前这位,便是自己的父皇,蜀后主刘禅。
在其身旁,站着一个身穿龙袍的少年,文质彬彬,想来便是太子刘睿。
刘禅的另一边,站着一名面白无须,长眉细目的太监,目光奸猾,正贼溜溜地扫视着刘谌。
刘谌上前对皇帝行礼道:“孩儿刘谌,拜见父皇。”
“嗯,平身吧。”
皇帝刘禅心思沮丧纷乱,语气悲凉地摆了摆手。
刘谌起身,面朝群臣,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殿陛之前。
望着蜀汉群臣,刘谌心中既紧张又兴奋,从前那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姓名,今日化为了眼前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令人百感交集。
“诸位爱卿,卫将军诸葛瞻他......兵败绵竹了。”皇帝刘禅苦涩道。
皇帝的话,顿时如惊雷般在大殿之中炸开。
群臣皆是目瞪口呆,仓惶无措。
刘谌却是悄悄一叹,果然正如自己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