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像是花枝招展去开屏的孔雀,又好似斗胜的公鸡。
夜墨寒甚至还在龙子蘅的眼神之中,察觉到了微妙的情绪闪动。
就像是……对他的……
怜悯?
意识到怜悯的夜墨寒,不解地偏头看向楚月,似若在问:
他怎么了?
楚月无奈地耸耸肩,无辜地摊开了手,眨巴两下的眼睛,琉璃碎玉般的眸子澄澈而灵动。
她发誓。
虽说她坑了龙子蘅很多回。
但这次,她真不知道。
好端端的人,跟有病似得。
“许是到了喜爱胡思乱想的叛逆年纪吧。”
夜墨寒给出了如斯解释,将鲜红剔透的糖葫芦取出,来到楚月的面前,递给了楚月。
“这个时候,街上还有卖糖葫芦的?”楚月问。
“嗯。”夜墨寒点头:“卫帅遗愿,不想见悲色漫天,于是热闹满街。”
“味道不错。”
楚月拆开尝了一口,顺嘴问道:“价格如何?”
“十万金币,一串。”夜墨寒说:“不贵。”
“………………?”楚月咯嘣咬下的动作倏然顿住,身躯僵直不动,整个人就像是画面定格了般。
若非风声簌簌有声,寒酥雪伴月光同尘而舞,夜墨寒当真要以为时间丢下他带着他的全世界一道静止了。
“十,万?”楚月再次眨了眨眼睛。
甜腻醇香夹杂着酸脆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只因抱枕的一句话就霎时无味了。
她看着男子的眼神,犹如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时光荏苒,又过隙当年。
仿佛一下子拉回了在神武长安的那段时光。
有只蠢笨傲娇的小狐狸,夜黑风高,花天价买了两件地摊货。
时至今日,还被她揣着。
奈何楚月不曾想到——
数年过去。
她的小狐狸,一如当年模样。
“那摊主说,这不是一般的糖葫芦,是开过光的。”
“?”
楚月嘴角抽搐数下,神情再度僵住。
扯动着唇才发现自己无语到说不出话来。
“九串糖葫芦,天长地久。”
“一同吃过,能琴瑟永恒,白头偕老。”
“阿楚,我想和你一起,到老。”
夜墨寒面庞柔和如春风,嗓音低沉有磁性。
因压抑着感情,眼圈泛起了浅红。
他不懂如何爱人。
他害怕失去。
他是阴霾里生长出来的始祖神。
向阳时总是面朝他。
楚月眸光颤动了一下。
话到嘴边成了笑意。
她一口吃了好几个糖葫芦,眉眼弯弯,鲜少笑成这般。
“好吃。”
她咧着嘴说。
夜墨寒眼神颤动,惴惴谨慎的忐忑,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回归到了安定。
听七杀天的部下说,对女子,最忌讳吝啬抠门。
他适才还担心,送的有些廉价了。
特地寻了一家最贵的糖葫芦。
楚月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了他的嘴边。
“不是说,一同吃过,就能白头偕老吗?”
“那还不吃?”
楚月歪头一笑,粲然如阳。
夜墨寒晃了晃神,怔怔地凝望着眼前的女子。
心跳不止。
好吵。
打雷一样。
……
“不吃,我收回来了。”
楚月正要把糖葫芦收走,夜墨寒当即咬下了一口,接过一串。
“我吃。”夜墨寒仿佛对待多珍贵的宝物。
楚月咬着咬着酸甜清凉的糖葫芦,忽而眼睛泛起了红。
尘封的记忆,犹如破碎的闪电霹雳,在元神稍纵即逝。
楚神侯游历人间沙海,听风沙客栈的路人喝着凉茶谈道:
“纵观神界,始祖之神,傲视诸神。”
“他独来独往,与诸神不同道,高高在上,凌驾诸神,还痛斥了佛道的珈摩高僧。”
然而谁知,多年以后的今日,这位始祖神,竟相信神仙开光的说法。
“怎么了?”夜墨寒小心翼翼地问。
“太好吃了。”
楚月愈笑,眼眸愈红。
她没说的是。
哪有神仙开光之事。
开光乃是佛教用语。
但或许呢。
或许能白头偕老呢。
“好吃便好。”
夜墨寒松了口气,但还是时刻关注着楚月神情的细微变化。
楚月两手都握着好几串糖葫芦。
鲜红的颜彩,如流霞绚烂在这晚间的夜。
冷风习习,腊月的寒钻过衣袖奔着人骨头去,如刀割肉,透着挡不住的寒意潮湿。
楚月张开了双臂,泛红着眼眸犹如湖面的波光粼粼,笑意从嘴角蔓延到了眼梢。
“抱我。”
她说。
“好。”
他用真力烘热了己身,把自己当做一个温暖的炉鼎,将身形纤瘦却铮铮桀骜骨的女子拥入了怀中。
力道在轻和重的复杂交界点。
既想将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髓,交织着灵魂融为一体。
又担心力道过重,而弄疼了心悦的人。
后来。
俩人坐在屋檐上吃着“开光”的糖葫芦。
“糖葫芦,真能开光吗?”小黑怀疑地问。
一时间,凌乱的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过往知识是否正确。
亦或是自己见过的世面实在是太少了。
“信则有,不信则无。”楚月回道。
“那你信吗?”小黑不死心追问。
他的主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焉能信这旁门左道的滑稽之谈。
“信——”
“。”
小黑张开的嘴儿,下巴都快惊得掉下去了。
小魔王默默地替他把下巴接了回去,翻了翻白眼,虽未言语,神情却明明白白写着“蠢货”二字。
小黑软弱无力地靠在了小黑的身上,长叹:
“为何凡世间的女子,都会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
“正因虚无缥缈才显珍贵,稀罕之物才会引得世人追捧,正因珍贵稀有才想拥有,却少之又少。”
小魔王打开了一团新的毛线开始打,顶着一张稚嫩的脸,老气横秋地说:“追逐爱情,犹如赌徒,上了这张赌桌,不死也得掉层皮,只有少数人,才能喜笑颜颜满载而归。这一部分人,既有上天眷顾的气运宠儿,还有——作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