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乌家动手的事你事先不知情!?”身着官服的瘦高英俊青年厉声问道,无论是语气还是音量对于他这个品级的官员来说都十分僭越。
可对面那个人却一言不发的听着,一张黢黑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直到瘦高青年不再咆哮,只是眼中怒意越来越盛,他才张嘴说道:“虽然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宫里直接传出的命令。”说着,他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皇帝陛下疑心极重你是知道的,我的府中且罢了,请夙昌你今后要慎言。”
陈夙昌显然没有接受这种说辞,冷冷接了一句,“那是林下啊。”
孙铭举长叹了一声,脸上极为罕见的收起了笑容,“我知道,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一起共过生死的。可如今乌家通逆案已经成了天子眼中的第一大事,连雯公主都被禁闭了起来,我们又怎敢置喙?而且,很多大臣都私下得到了皇帝的授意,若不是我压着,刑部早就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陈夙昌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作为一个相处不过几日的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他咬了咬牙,一振袍袖就转身要走,却被孙铭举一声叫住。
“还请你冷静一些,别想着去用那些江湖法子。如果你现在离京,不,不用说离京,如果你现在哪怕有一眼没盯住,乌家人会遭受些什么你是知道的。别指望我帮你看着,朝中指望把这祸水引到我和太子身上的大有人在,只有你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再加上陈老太师的威望,才能保护乌家人而没有任何顾忌。”
陈夙昌听言身形一顿,并没有回转过来,只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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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谦家中三代行医,到了他这辈更是发扬光大了起来,年轻时赶上了那场大战,他更是在战场上救下了无数条好男儿的生命,衣锦还乡之后,朝廷划给他这间闹市角落里的铺子做医馆,如果说梦想,那他最想要的莫过于在这十几名小学徒中挑选一位人品资质都是上上之选的,作自己的娇客,把这间医馆与独女,最好还有神医的名字一同传给他。
可他现在知道自己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了,就在那阵急促的敲门声起,自己那位最机灵,也最为心地善良的小学徒打开门的一瞬间。
不不,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决定了。
在这样的深夜中,无论平日里多热闹的店家也不可能会有顾客上门,所以没有任何一家还在开着门,而医馆毕竟不同与其他,仁心仁术的医者也不会将深夜造访的伤者拒之门外,所以小学徒秉持着一颗父母之心,迎进了这奇怪的二人。
深夜急访的伤者并非没有,而与人斗狠受伤的道士也偶然会遇见,可今次奇就奇在,一向沉稳的师父看见来人,竟然惊的将手中的暖炉跌在了地上,炭火滚出将脚面都烫伤了。
“你!”何谦见到来人竟是林下,巨大的恐惧瞬间吞没了他,一时间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你认识我?”林下眉毛一挑,满脸的困惑神色。
何谦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吩咐小徒弟们退下,一把拉林下进了里屋,回手关上屋门,强行镇定下来,“你是林下少爷啊,不认得我了?我是何谦,镇上的郎中,从去年冬天就在给乌老爷子看病。”
林下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了,确切点说,我不记得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