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芳苒与林下一前一后的向马场远处漫步着,“额,三叔,那张公公……”林下忍不住问道。乌芳苒瞥了一眼林下,说道:“三叔行走江湖,总觉得江湖险恶,鱼龙混杂,后来有个人给我讲,江湖只是洼地积水,庙堂才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我比你大一点的时候天下正是大乱,华夷之战打的胶着,江湖中好多名门都出世帮助朝廷,我们家却只隐居着一方,养着马,供给前线。我那时年轻气盛,一时气不过,拿着把骏刀在二姐的掩护下就跑出了家门。
这期间和人一起做过山匪,截杀洋人。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四处游荡,到处和人比武,管闲事。黑白两道都交了很多朋友,也得罪了很多人,有一日赴约与人助拳的路上碰上一伙东瀛人围攻一辆马车,我拔刀相助,正打斗着,马车里飞出一个红衣女子,身姿翩翩就像天女下凡一般,一时给我和东瀛人都看呆了,不过女子虽美,出手却极是不凡,我们合力赶走了东瀛人之后,互相介绍下我才知道,她就是当时的太子妃栾红玉,而车里坐着的,正是太子李岚。”
林下听着后背一阵阵发凉,没想到平时邋里邋遢的三叔居然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紧张的向四处张望。
“放心吧,三叔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在这茫茫草场上藏了个人也发现不了。”乌芳苒笑了笑,接着说:“再说了,你那狗耳朵在这大外面要是有人来了你还听不到吗?”
“我方才讲到哪了?嗨,总之吧,那以后我就在太子手下帮忙了,后来林羡之安排我去东瀛办事,之后我在那边逗留了一年多,再回来时,战事已经结束,而太子他……”
乌芳苒每次喝了酒就爱讲他在江湖闯荡的事迹,很多事家里人都听了不下百遍,比如他经常黯然神伤的说过,他在东瀛曾经有过一段姻缘,不过最后却草草收场。林下见三叔停下来不讲,以为他又想起了在东瀛的伤心事,不敢接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等着。
乌芳苒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太子他已经被废黜了,我返乡的途中恰巧路遇了林羡之被宫中的高手追杀,因为有旧交,我就出手相帮了,合力杀了来人。想来今日这张亮来咱家刺探,也是追寻着当年的蛛丝马迹,想了解一下陈年旧案吧。”
看着林下张大的嘴巴,乌芳苒咧嘴一笑:“放心吧,当时又没有人证,过后我又收拾了现场,谁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我干的。你安心和老四去把差事交了,不必挂念其他的。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出门留些心眼,千万别和这些宫中的事扯上。前面就是你的屋子了,我这就回了。”说罢,摆摆手,径自往回走了。
林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乌芳苒的背影,心想听了这么刺激的事怎么可能安心啊,三叔你可是为了包庇现今天下头一号的反贼杀了大内高手啊,传授暗波掌的时候告诉我当年跟一个练金钟罩的高手对决时吃了亏才日夜思索破解之法,难不成就是这位啊。
林下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骏刀放在墙角,来到了佛龛前,毕恭毕敬上了三炷香。佛龛里供奉着一座牌位,上面写着“故显妣乌氏芳若之灵位”。
上完香,叩完头,林下起身接着收拾,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娘,孩儿明天要出门了,和四叔一起出门进京,等回来了再跟您讲路上的事,您知道吗,三叔原来认识那么多大人物,还救过林羡之的命啊……”
林下对这个娘亲十分恭顺,即便从他记忆起,母亲的身份便是案几上小小的牌位。平素里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是有什么高兴的事,他都会回来和母亲细细的说,因为这也是他唯一能有的母爱了。
次日一早,林下背着行囊来到大宅门口,一行人准备出发,除了林下和乌芳青,还有张公公和几位长随,以及马场的五个马夫牵着套好的十匹马。
乌善没来,大爷乌芳桦拉着张公公送别,低语着:“张公公路途辛苦,马场地处偏僻,没什么好东西,除了敬献皇上的那几件礼物,这里还有两样薄礼,请笑纳。这是银票一千两,您路途食宿不必太过节俭,这还有一等一的鹿皮两张,您回宫做两双靴子穿。这是之前向参客收的老参,肯定是不如献给皇上的那两只,不过也是百年以上的,您常在外奔波,回去做汤补补”张公公喜笑颜开,赶忙道:“大爷客气了,放心放心,四爷和小少爷在京中和路上咱家一定照管好了。”然后吩咐随从收好礼物,拱手作礼上了马车。
乌芳桦送张公公上车,转身拉住乌芳青嘱咐到,“路上一定小心,千万别出了岔子,这太监……”乌芳青心领神会:“大哥放心,我会小心提防。”“那就好,我点好马匹,就会进京,多说比你们晚到十天,慎言慎行,尤其是林下,一定照管好他。”乌芳青点头答应着,翻身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