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富不过三代,大部分家族的财富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不是慢慢消亡于某个败家子的挥霍,就是沦为滚滚时代洪流下的牺牲品。
而沈家似乎是一个例外。
从前朝建立之初一直到现在,历经几百年的风雨飘摇依然屹立不倒,翻遍史书,只怕也仅此一例。并不是说富甲天下的沈家就没有过衰落的时期,可每次短暂的黑暗岁月过去,如同上天眷顾般,人才济济的沈家都会有人站出来,独臂擎天,力挽狂澜。
比如此间春堂的主人,沈家当家,沈姝与沈鹿鸣的哥哥,天下第一的有钱人,沈柏舟。
沈家的宅邸无比巨大,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大门进去竟然是四间完全不同风格的厅堂。现在林下他们所在的,便是春堂。
春堂名副其实,放眼望去都是鸟语花香,在回廊间甚至营造了春机盎然的巨大景观,仿佛一处独立于世外的小天地。
林下与沈鹿鸣被春阳叔引进春堂时,朱光正正在负手盘桓,对着墙上若干描绘春色的名家字画指指点点,眉眼间似乎对这主人近乎于俗不可耐的收藏风格极为认同。徐冰冰静立一旁,看见二人依然温婉的微笑着施礼。
师博扬与朱光正又先后注意到他们,前者一副头发上指,目眦尽裂的可怕模样,后者也因为被打扰了鉴赏的雅兴,而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沈鹿鸣斜视了林下一眼,两个人在赌气,所以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然后他就大咧咧的走到了厅堂尽头,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本属于主人的位置上,端起分明不是准备给他的茶杯啜饮起来。
林下见沈鹿鸣将自己独自扔在这尴尬的局面中,不由得更为光火,于是学他的样子,若无旁人的坐进靠门边的一张椅子里,把骏刀横在膝上,索性闭目养神。
名叫花溪的男子坐在角落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个人,随手盘弄起发梢来,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可却仿佛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一般。
春堂里尴尬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一个身穿蓝色粗布衣服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盘腿在宽大椅子上打坐的沈鹿鸣,一瞬间的差异后,是难以抑制的欣喜,他快步向前两步,又想起什么,急急忙忙跑回廊间,蹲下去,用盆景中的水用力搓了搓手,然后甩了甩,在粗布衣摆上擦干,快步跑进了春堂,激动的喊着:“鹿鸣,你回来了!”
沈鹿鸣微睁开眼睛,爱理不理的看了他一眼,越俎代庖的向旁边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穿着简朴的男人并无尴尬神色,大大方方拉过椅子坐在旁边,热情不减的询问:“鹿鸣,你也是听到了小妹的消息才下的山吗?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你来了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有你出手,小妹一定能平安回来。”
沈鹿鸣一脸冷淡的看着他,用手指了指坐在屋角的林下,看林下没有动静,才发现他在闭目养神,气的两指捻起茶杯的盖子,突的飞了过去。
杯盖作为暗器实在不合格,刚刚接近林下,就被他一把抄在手里,之后他起身,气鼓鼓的走过来,边走边说:“自己的东西自己拿住了。”说着手腕一扬,杯盖稳稳覆盖在了杯口上。
沈鹿鸣不情愿的看了看林下,又看了看身边的男子,跟两个人都不愿意说话。不过还是不得不开口介绍道:“这是这是沈家的当家,我和沈姝的大哥,沈柏舟,这是小妹经常提及的林下。”
谁也没有想到,世上最富有的人竟然是这么一副朴素的打扮,云龙社几个人连忙跟着朱光正起身致礼,沈柏舟却是一脸惊恐的样子看着林下,又看向沈鹿鸣。
沈鹿鸣对自己大哥这副窝囊相早有准备,平淡解释道,“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他绝不是害小妹的人。”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少爷恐怕还是江湖阅历太少,莫要被歹人蒙骗了!”师博扬在一旁冷言嚷道。
“沈家的事,几时又容得外人插嘴了?”沈鹿鸣说话间,一双眼睛冷冷的紧盯着师博扬,直到后者愤愤甩袖,红着脸别过头为止。
“那我又算不算外人?”朱光正突然打破沉默,一脸桀骜的昂首说道,沈鹿鸣闻言,斜眼看着他,一脸“你又算哪头蒜”的表情。
“呵呵。”朱光正迎着众人或好奇,或不解,或鄙夷,或痛心的眼神干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就像厚重乌云里的滚雷,不知何时一道巨大的闪电就要斩裂天空。
“令妹与我情投意合,已经订下婚约,在下不才,正是沈小姐的未婚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