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也的确想替女儿讨个公道,却也不想冤枉好人,瞧着对面那伙人,人多势众,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凶神恶煞地,亮出明晃晃的兵刃,不禁心头发慌,害怕起来。
他畏怯地看了看四周,跑过去抓着侄子的手念叨:“啊壮,咱们要相信肖大人!珍珠的冤屈一定能昭雪!”
验尸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管他们闹得怎么天翻地覆,肖广南一概置之不理,他早就全身心投入其中,仔仔细细检查了尸体的手脚。
肖广南将她的手掌抻开,发现手心光滑白皙,并没有常年做农活形成的老茧。
里长在旁边解释:“她白家在村里算是富裕户,她爹白华勤劳无比,农活从不拉下,又是这附近唯一的皮匠,手艺能补贴家用,前段时间又买了一条小渔船。白家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宽裕,白珍珠可给她爹宝贝的很,从不让干重活,乡下出身小姐命啊。
白珍珠心眼挺好,只可惜嫁人几年了,生不下一男半女,去年就给夫家休了。整日待在家中以泪洗面,眼看着慢慢恢复了,没想到今日糊里糊涂的送掉了性命。唉,可怜白华就这么一个闺女呀!”
肖广南摸了摸鼻子,对里长问道:“劳烦里长把白珍珠平常往来之人,仔细与我说一遍,不许有任何疏漏。”
里长爽快地道:“行,肖大人你这算问对人了。我们全村人都沾亲带故,白家老弟还和我家沾着亲呢。白家嫂子心眼也和善的很,平日里斋僧敬道的……”
里长是个五十多岁的鳏夫,一说起话来简直是滔滔不绝,根本收不住嘴。
和白家有关的任何小事,他都说得声情并茂,详细异常,极其八卦。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里长还在喋喋不休,“唉……当年白家闺女还没出嫁的时候,我就跟白老弟说过。闺女嫁人别嫁远了,我们乡下人忠厚,知道疼人,城里人心里弯弯绕太多,搞不好会吃亏。
就是不听我的劝啊,把闺女嫁到了江陵县。几年夫妻,那闺女夫家是一点情分都不讲,生不出娃就马上写了休书。”
肖广南的验尸过程也给他打断了,抬着手无可奈何地听着他讲。
里长还在滔滔不绝,“珍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家听了老人们的劝后,答应改嫁,她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有太抗拒,日子都定好了,就在这几天。今天黎明时分老朽还看到珍珠在屋外高兴的挂渔网呢。”
看着肖广南那幅无可奈何的样子,两旁站立的差役们都默默地低头暗笑。
里长继续讲:“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呢?我早上还在心中给她琢磨着找哪个吹打班子,好热热闹闹地送她出门子呢!”
朱久炎都有点受不了这老头的啰嗦了,赶紧在旁插话道:“咳咳!老丈请说重点,说说白珍珠为什么不太高兴就好!”
里长偏着头看了绑在树上的白大壮一眼,答道:“白老弟不是就一个闺女嘛?大壮是亲侄子,还是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正好大壮的婆娘也生孩子死了,唉,听说一尸两命啊,怪可怜的。
白家寻思着来个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想让他们俩把婚事办了!这怎么成!?表亲就算了,他们可是一个姓的堂兄妹。我们村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同姓不准通婚!祖宗规矩不能坏,老朽得管!”
肖广南给他啰嗦得站立不安,差役们的头更低了,笑得下巴已经快要抵到自己胸口。
肖广南忍无可忍,这还怎么验尸?但是里长也是出于好心,年纪也大了,他也不忍摆出官威来呵斥他,只好强自忍奈,继续听他口沫横飞。
里长满脸认真地对朱久炎道:“娃娃,相同的姓氏是不许结亲的,他们二人要是真的婚配了,还不乱了祖宗的规矩?老朽也不想坏人姻缘,但心中又琢磨着祖宗立下的规矩,肯定有道理!最终,老朽就做了这个主,禁了他们俩的婚姻。”
里长的啰嗦劲,也让朱久炎的侍卫们都一个个脸憋得通红,肚子鼓鼓的忍俊不禁。
怜星听得都香肩一阵耸动,“咣当”一声,李天福的佩刀都掉到了地上,他赶紧低头弯腰拾起,向朱久炎欠欠身表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