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头一个,”正觉和尚喃喃两声,忽长叹道,“怎会是头一個呢?”
“人生百年,相见能几回?”陈崇虎摇了摇头,笑道,“有你来寻还不够?”
“不一样,黄连呢?她也未曾寻过你吗?”正觉和尚又追问道,“她在津门一带,离你这儿不远。”
“该我去寻她才是,”陈崇虎没由来的说了一句,摆了摆手,又提起了酒杯,“和尚,提这些做甚?朗轩曾言,万般恩怨不足哉,唯有杜康道痛快,你来寻我吃酒,也不说些欢快的予我,岂不叫我神伤?”
“……”正觉和尚没说话,也提起了杯,和陈崇虎一饮而尽,挤出了些笑容,“这年日哪有什么欢快事,与你说些荒唐的听不听?”
“你说。”
“知道火车不?就咱们去申城时看的那批铁盒子,冒黑烟,能疾走,”正觉和尚笑道,“前几年,有一道洋人,买下了地,立了个什么洋行,在那边铺好了轨道,就是给这铁盒子跑的,但朝廷那边突然说什么,失我险阻,害我田庐,妨碍我风水,总之就是不行,花了好几倍的钱,分了三次,硬是把地买了回去,把铺好的轨道又拆了。”
“这有甚荒唐的?”陈崇虎摇了摇头,“有新技术就要诞生新的利益,就要动摇原有的利益,朝廷里边的新兴阶层已经被清算了一茬,自然不允般事情发生。”
“没说完呢,”正觉和尚摇了摇头,“这火车毕竟要比寻常马车方便的多,有地方便想用它来拉煤,结果朝廷那边怎么回的,就说烟伤稼禾,震动陵寝,最后一合计,居然决定用骡马来拉车,哈哈哈,岂不为倒施逆行乎?哈哈哈哈。”
正觉和尚正笑着,却猛然发觉,坐在对面的陈崇虎。竟一下子没了声音。
陈崇虎眼神恍惚几下,神色中也不知是激动还是荒凉,张了张嘴,最终晒然一笑,口道,
“荒唐,真个荒唐。”
“你这莽汉,现在怎变得这般不爽利,”正觉和尚叹了口气,岔开了话题,“你以前可不是这般。”
“俺哥哥以前是甚么样的?”一旁一直插不上嘴的牛志似乎是感兴趣,突然开口问道。
“以前啊……”正觉和尚一怔,眼神中闪过了回忆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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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统二年(十年前)
“黄连?我们这是到什么地界了?”正觉和尚从船篷中探出脑袋,看向在前面撑船的女子,“河道怎这般窄?不能是走偏了吧。”
那女子不过二八芳华,青春明艳,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正卖力的摇着橹,听和尚这样问,头上猛的蹦起青筋。
“你这天杀的秃驴还好意思问!”黄连娇眉倒立,开口便骂道,“若不是你路过泺邑府时贪酒肉,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我们好道的在京杭大运河顺流而下,哪能碰到这么多事,叫人追赶到这边偏僻河段,要是这次误了事儿,老娘管叫你这贼秃知道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