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围观者中,不少是今年乡试名次三十名之后的举子。他们有人心里对王世兴的为人嗤之以鼻,有人冷冷笑道:“‘不知《诗经》王世兴’居然有脸邀请新科举子?还只请了排名列前的三十人?我看今晚赴宴的举子,定都是些贪图权势的小人,只是想攀附王抚台。”
也有人暗暗恼恨王世兴为何只邀请排名前三十的举子,有人酸溜溜地道:“若是王世兴来邀我赴宴,我定会当面拒绝。”
当然也有些明事理的说道:“听说这王世兴以为新科解元接风为名邀请的诸位举子,若是不来,落的是新科解元的面子。来的倒未必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
也有人刻薄地讥讽那些说酸话的人:“就你?五十多岁了,参加乡试也是第七次了吧?这次乡试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也才一百多名,我看这王世兴邀谁赴宴也不可能邀请你。”
人群正喧闹不已,突然有人高声喊道:“王世兴到了!”喧嚣之声仿佛被无形的手瞬间截断,整个现场立刻变得静谧无声。无数道目光朝外面看去,只见大街上一顶朱红色的大轿徐徐行来。
前面是四个抬轿的轿夫,后面是两个抬轿的轿夫,左右又各有一个抬轿的轿夫——竟是标准的八抬大轿。
大轿之上,金线织就的帘子半掩,轿身镶嵌着精美的金饰和宝石,显得十分煊赫。
这分明是巡抚出行才有的派头!若是里面真是王世兴,区区一个秀才出行用这样的排场明显是僭越!
不过众人都知道王以禄向来溺爱他这个独子,他让王世兴出门坐巡抚的八台大轿,自己出行却时常只坐四抬小轿。
因此大家都知道来人不是王以禄而是王世兴。
轿子行到翠微楼门口,众人下意识地四散开来,让出了一条道儿。
轿停轿落,只见两位婢女馋着一位短项肥体、肩膀宽厚的公子从轿中走了出来,一身锦绣华服,如此寒冷的天气手上竟还拿着一副折扇。正是王世兴王大公子。
传闻历史上的严世蕃生活奢侈、荒淫无度,发明了‘玉屏风”“温柔椅”“白玉杯”“香唾壶”等一系列令人恶心和不齿的东西。
这王世兴在能力上远远不如严世蕃,但骄奢淫逸的程度比起严世蕃却不遑多让。
王世兴目前不过二十六岁,但却有四十多房姬妾,为了纳妾,被他看的上的良家女子很多都被他弄得家破人亡,因此又有‘破家秀才’之称。
当然,这‘破家秀才’的恶名传播程度自是不如‘不知《诗经》王世兴’的。
那几位轿夫停了轿,立刻分作两队,左右各四人,手拉手地将众人给隔开,‘多此一举’地给王世兴开出条道儿来。
王世兴在两位婢女的搀扶下不紧不慢朝翠微楼中走去,翠微楼早已接到了通知,将店里的客人清了空,还紧急雇人将阖楼上下打扫了一番。
按王世兴的脾性,即是宴饮自然是少不了歌妓舞姬的,西安府各个青楼送来的十多名淸倌儿也早已就位。
但此时时辰将近,三十名新科举子竟还一个未到——其实很多举子已经到了,但却不好意思进去,于是混在人群中暗自观察。
毕竟王世兴声名狼藉,现在又有一堆人围在门口,谁第一个进去做这出头鸟,保准明天某某某攀附权贵的流言就会传遍整个西安府。
王世兴似是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他眯起他本来几乎就是一条缝的小眼睛在人群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