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未触及炭火,赵连娍就被炭火盆上方滚烫的空气炙到了,她下意识缩回手。
李行驭并不催促,他斜倚着椅背,单腿翘在小杌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好似在街头欣赏着勾栏瓦肆里的猴戏。
外头,朱曜仪和十四越闹动静越大,已经兵器相交“乒乒乓乓”动起手来了。
赵连娍往外看了一眼,她现在去和朱曜仪屈服,就不必顺着李行驭这个疯子的意思了。
可即使她松口答应嫁给朱曜仪,朱曜仪心性扭曲,为了让她死心塌地,让她没有退路,让她被牢牢掌控,也还是会伤害小葫芦的。
她绝不会再让小葫芦受到伤害,眼下,她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此处,她闭了闭眼睛,咬牙将手飞快地伸进了烧得通红的炭火盆中。
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手心手背,传遍全身,血液仿佛一下沸腾起来,烧得她满头大汗。
她死死咬着牙关,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极快地在炭火盆中摸索了一下,将金印抓出来扔在了地上。
右手上有些地方沾着炭灰,有些地方烧得通红没了皮,黑红交错,痛得好像木了。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幸好她找准了金印落下去的位置,否则这烧伤只怕会更重。
精致的祥云六缝靴无声地出现在金印边。
赵连娍抬起头来,李行驭正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赵连娍深吸了一口气,嗓子有些哑了:“现在,我是李大人的人了吧?”
李行驭不语,蹲下身抬手扯开她衣领。
赵连娍没有动,她痛得不想动,也知道李行驭不会对她做什么。如果要做,他不必等到现在。
但下一刻,她原本已经痛得没有光彩的眼眸忽然睁得滚圆,黑黝黝的眸子迸发出惊愕的光。
李行驭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了那块烧得已经泛起红亮之色的金印。
他不怕烫吗?
赵连娍尚未来得及疑惑他要做什么,就见他将那金印送到她跟前。
左侧锁骨下传来钻心的痛,赵连娍终究忍不住惨呼了一声,眼泪抑制不住涌出眼眶。
李行驭这个疯子,竟然将印章上的字烙在了她身上!
赵连娍一时疼得瑟瑟发抖,涕泪横流。
“现在是了。”李行驭语气漠然,随手将金印丢到一侧,偏头望着她,似乎在欣赏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
细细的啜泣声让他回过神来,他顿了顿,自怀中取出小巧的羊脂玉盒,拉过赵连娍的右手,刮了些剔透的碧色膏药,细致地涂了上去。
赵连娍不知道他这是什么药膏,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伤处被他指尖触碰,疼得忍不住闷哼。
李行驭闻声动作愈发温柔起来,甚至捧起她的手温柔的吹了吹,像是在呵护自己心爱的人。
赵连娍被他的举动惊到了,一丝也不敢动,偷眼打量他的神情。
“还疼吗?”李行驭抬眸看她,眸色柔和。
“不疼了。”赵连娍忙摇头,伤处被药膏涂抹后一阵清凉,灼热的疼痛确实消散了一大半。
但她不懂,为什么不过片刻,李行驭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李行驭又刮了一些膏药,不疾不徐地涂在她锁骨下印记处:“这是南元国的生机膏。”
他将羊脂玉盒放在赵连娍手中,纤长笔直的眼睫轻垂,唇角微微勾着,看着少了些阴鸷戾气,竟有了几许少年人的清润意气。
“生机膏珍贵,大人自己留着吧。”赵连娍想起他方才疯癫的模样,再看他现在的温柔之意,只觉得毛骨悚然,忙将玉盒还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