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朴素白衣的俊美女子,出现在父子面前,通红的双眸与练成串的泪水,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碗,“这是妾身特意为雄英熬的药……”
未等吕氏说完,朱标冷面便挥手驱赶,“把药放下,你先出去。”
“这……要趁热啊。”不放心的叮嘱完最后一句,吕氏情不甘的转身离开。
“孩子,听爹的话,把刀放下,别误伤了自己。”
清净之后,朱标瞬间换了一张脸,柔和无比的劝说。
朱标小心翼翼的靠近朱雄英,悄悄的坐在朱雄英床前的脚踏上,此时二人双眼恰好平视,彼此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如此近距离看着从小体弱多病的长子竟然折腾得如此憔悴,十几年没哭过的朱标鼻子忽然一酸,一滴硕大的眼泪冲破理智构成的防线,从眼底滑落。
“儿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泪流满面的朱标颤抖的伸出右手,想要摸摸朱雄英的头,可又怕刺激到对方,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一声饱含深情的儿啊,
一连串犹如屋外大雨的泪水,
眼前那想要触碰又不敢的右手……
这,
不就是父爱么!
笃定对方身份之后的朱雄英,完全撤去心中的戒备,将匕首一丢,猛地冲进对方怀里。
陌生环境中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的煎熬,
更要算上在父亲温暖怀抱感受到的真心实意的关爱后,
朱雄英对于前世父母、妻子的愧疚,
他,
需要一个坚实的安慰。
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遗憾的事情,莫过于没见到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已经穿越过来两天了,
按照自己老家的习俗,明天就要火化下葬,
此刻的他,应该躺在一具透明的冷藏棺椁内,供亲朋好友吊唁吧……
那时候,会有无数人一遍又一遍的用最温柔的话,不断向最爱自己的父母妻子的心底插刀子吧……
你含辛茹苦二十多年养育的最骄傲的儿子,死了……
你赌上余生想要白头偕老的爱人,死了……
你那个未见面爸爸,死了……
“儿啊,有爹在,没事的。”
朱标红着眼眶,不断的摸索着朱雄英的头发。
“爹!!!”
心中万般话语,朱雄英无处开口,只能不甘心化作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吼与上一世告别。
胸前的温热终于让朱标放下心,用力拍了拍朱雄英的头,
“有爹在,不怕!”
半柱香之后,朱雄英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宣泄之后,意味着他彻底完成与上一世的告别,接受了新的身份。
“雄英,你先睡会,药我稍后让下人再熬一副,到时候你把药喝了。”
“嗯。”
悄咪咪的关上房门之后,朱标对着自己的贴身太监道:“尽忠,熬药的时候你去盯着。”
“是,殿下。”
朱标刚回到书房没多久,吕氏便拉着一个路都走不利索的孩子走了进来。
“允炆,快和爹爹说说你这两天学了什么。”
朱允炆怯生生的扫了一眼面色沉静的朱标,奶声奶气道:“爹爹,我学了《论语》。”
“那快给你爹背一下。”
“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哇,背得真好。”
朱标冷眼旁观着母子二人的一唱一和。
“爹爹,我背得好不好?”朱允炆在吕氏鼓励目光的注视下,向朱标索取一声夸赞。
沉默片刻后,
“允炆,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面对父亲的考教,朱允炆丝毫不怯场,自信道:“有要好的朋友从远方来找我,我特别高兴!”
朱标扭头冷冷注视着面容姣好的吕氏,一字一句,缓缓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周围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只有远方朋友到来,才能令我感到一丝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