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威严第一时间让白楚心头一紧,不过转瞬就随着汗水一同蒸发。
已经多少年了,自从出了社会两三年后,自己就再也没听过父亲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白楚笑嘻嘻地换鞋,“这是我家,我不回家我去哪啊?”
白岩山微微一怔,觉得今天这小兔崽子的态度有点奇怪。
往常被自己呵斥,大概只会尽可能地避开目光沉默不语。
沉默,是这个家里的基调。
即便是平时吃饭,饭桌上也只有咀嚼的声音。
所以今天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想要讨好自己?
心中一软,面上还是板着,“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么?”
小镇里没有秘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起上班的工友已经将自己儿子的光荣事迹说给自己听了。
打人……胆子大了,竟然都敢打人了。
这样下去,和那些混社会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看着父亲深沉的面色,白楚脸上堆着嬉笑,“就不能是教育祖国的花朵去了么?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替他老头教育一下儿子。”
“砰!”白岩山猛地一拍桌子,茶几上的摆件全都一震。
“还贫!现在都敢打人了,以后是不是还要犯法啊!”
“那不能,不敢,没那个胆子。”
“干什么干什么?”温和的女声从房间里面急着跑过来,宋明月盯着白岩山,“不是说好了有话好好说么?发什么脾气啊?”
白岩山克制住怒火,紧紧盯着笑嘻嘻的白楚,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平时都要上班,没多少空监督你的学习。当时你分不够,我们花了两万块才把你送到了一中,可你现在呢?就考个大专?反正都是考了个大专,当时不如就让你上二中,离家还近一点。”
话一出口,白岩嘴巴微抿,眼色有点苦楚。
‘怎么又提起这事了……’
说起成绩,就想起来成绩下来的那个晚上。
父子两吵得都差点要断绝关系,口口声声说了断了和家里的联系以后死活不用家里管的孩子,让人既气又怜。
虽然知道是气话,但破镜难圆,现在白岩山都不太敢当着儿子的面提起这事。
于是话锋一转,转头说起别的,“当然,我自己也没什么本事,也不指望你以后能够大富大贵,但是你可千万不能走上邪路啊!有什么话不能和人好好说,非要闹得动手打人?要是你出了个什么事……”
说不下去,白岩山“啪嗒”一声点了根烟,默默地抽了两口。
白楚看着眼前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只是眯着眼睛笑。
已经多久了,没听过父亲如此深切的言辞。
记忆中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长谈,还是在二老瞒着自己卖了房子以后交给自己的全部存款。
当时父亲小心翼翼询问自己意见的语气,让白楚难受了一整个晚上没法入睡。
就连给钱,都给得小心翼翼。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宋明月在一旁打着圆场,拉了拉白楚的衣袖,“对方人呢?伤势严重么?要不要我们买点东西备点钱给人送上门去?”
“不用,妈。”白楚扶着宋明月的肩膀,“事情我已经解决过了,您就放心吧。我没事,对方也没事。说不定还得谢谢我呢。”
“去你的!”宋明月又急又笑,“哪有打了人还让人谢谢你的?不是,人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我都解决好了,放心吧,真没事,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和任何人动手了!”白楚笑盈盈的,“相信我,妈。”
日久见人心,白楚也不指望刚刚回来,就让爸妈对于自己现在的印象立刻有个180度大转弯。
“真没事,我去洗澡了。”白楚转身走向厨房,热水器开关在厨房,得先开了卫生间的淋浴才有热水。
“哗啦啦~”听到卫生间传来的动静,夫妻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岩石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
烟气笼罩着大灯,朦朦胧胧。
“行了别抽了,把烟灭了。”
白岩山把烟蒂按在水晶烟灰缸里碾了碾,才叹气道:“这小子不想让我们担心,肯定是想要自己解决。”
“可他能怎么解决?打了人肯定是要赔钱的。”
“要不我明天委托别人帮我问问他打的人家住哪里,咱两自己买点东西上门去给人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