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雄心畅想之际,忽然一阵剧烈眩晕冲上脑门,来得又快又急,乃是长时间饥饿,所导致的身体虚弱。
瘴毒虽去,生死危机解除,但食山中瘴气,不过是喝西北风,并不能填饱肚子。
饿。
好饿……
灼烧的饥饿感,从胃部开始飞速蔓延。
“好饿,好想吃东西……柳阳镇上,我记得二大爷人挺好的,若是投靠他家,或许还能补充些给养,起码给口饭吃,待身体恢复了,才能逃……”
陈澈拖动虚弱身躯,转过身,向着柳阳镇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才刚刚攀走约三四百丈山路,脱离了瘴气的范围,他便两腿一软,浑身冒汗,体能接近枯竭。
见此情形,陈澈不免心中绝望:
“好不容易得到奇遇,怎么能饿死在这里?”
此情此景,或应了那句古话:“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他即将消亡于胜利的前夜,让人扼腕叹息。
却在这时。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脚步声。
一道身影从东面奔来,伸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陈澈。
她眼眶红红:“澈哥儿,你还好吗?”
“茹,茹儿姐?”
陈澈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勉强吐出两字。
被称作“茹儿姐”的女人,唤作赵茹,她看到陈澈此时模样,脸上带着几分心疼,从怀中取出一小块饴糖,轻声道:
“澈哥儿,吃糖。”
“啊~”
陈澈张嘴,艰难咬碎饴糖。
丝丝甜味席卷舌尖,满是糖分的唾液,滑入肠胃,沁人心脾,身体顿时恢复了些许力气。
陈澈眼中冒出些许活气,望向赵茹。
二人都是板桥乡出身,儿时见过几面,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又同被卖到赵府。
她成了织布女工,他做了放牛郎。
直到赵老爷搜山寻宝,陈澈才临时被选拔擢升为家丁。
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几年时间下来,两人渐渐熟悉,彼此相依为命,赵茹也是整个赵府唯一心疼并照顾陈澈的人。
如姐如妻。
赵茹也在心里早早定下念头,非陈澈不嫁。
因此,她宁可冒着被老爷斥责的风险,也要深夜闯入大山,寻觅自家男人的踪迹。
赵茹满脸愁容:“澈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徐妈说,老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陈澈疲惫开口:“先回镇子,其余的事,等到你家再说,不能回赵府。”
“好。”
赵茹搀扶着陈澈,一同走了三四里山路,终于回到柳阳镇,但并非赵府,而是她的住处。
洗衣巷。
一间约有方圆五丈的农家小院。
她虽只入府五年,但心灵手巧,做出来的衣服,备受府中人喜爱,地位渐高,获得了在外租房的资格。
进了房间。
被搀扶着送到床上休息,陈澈才将今夜之事,除了自身命格觉醒的部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得赵茹满脸怜惜。
她柔声道:
“既然澈哥儿在老爷眼中,已经是個死人,倒不如在此处好好歇息,待到身体好些了,再做打算。”
“我也是这般想法。”
陈澈困意上涌,渐渐遁入梦乡。
赵茹满眼柔情,为自家男人盖上被子,随后才恍然发觉:
家里只有一张床。
“不如——”
赵茹耳根微红,掀开被褥,未曾脱下衣物,小心翼翼地睡在了床的另一头。
两人大被同眠。
睡梦中。
陈澈闻到了一股淡淡幽香。
………
夕阳西下。
昨夜之事,过于艰难凶险,耗费了大量精力与心神,陈澈一觉醒来,竟已是傍晚。
屋外晚霞连绵,美不胜收。
陈澈无暇欣赏美景,只觉腹中空空如也,甚是饥饿,想寻些吃的,眸光一扫,略过窗外。
街道上。
樵夫、茶农与采药人等山民群体,如潮水般越过仙姑山,从南荒群山中归来,回柳阳镇,或是附近村庄歇息。
南荒群山乃大雪山余脉,起伏绵延三千里,地势广阔,深处藏匿着不知多少奇珍异宝,仙草灵药。
山中富贵,不可胜数!
可惜。
一旦入夜,数之不尽的瘴气,就将如浪潮般席卷山林。
那些迷雾仿佛具有活性一般,弥漫、扩散、流淌,遮天蔽月,令人望之生畏……且带着瘴毒!
普通人若是贸然闯入南荒群山深处,至多一时半刻,就会倒地晕厥,然后毒发哀嚎而死!
也就是说。
按时上下班,山民们才能保全自身性命。
“绝大多数猎户、武师,皆不具备在瘴气中生存的能耐,换而言之,夜间资源,无需与他人竞争,就像是独属于我一人的宝库,而且,因为每天能进山时间有限,山民能进山的距离更是受到严格限制,稍微深邃些的地方,几乎都是鲜少有人探索的未开发宝地!”
陈澈走至床边,眸光穿过窗户,远望南荒群山,暗暗想道:
“哪怕只是在南荒群山外围采些草药,捉些珍稀鸟兽,一夜也可轻易赚取数百文,来钱,比卖屁股还快,总不能天天吃茹儿姐的软饭吧?也可积攒些钱银,为日后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