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瘦男子怔了一下,随后捧着手中长刀,神色凝重的开口道:
“在下这一刀,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接下,还是请其他人吧。”
老妪摇了摇头,笑道:
“后生你放心,虽老身如今已活了尽四个甲子,可身还不至于接不下一刀,你全力出手吧。”
男子沉吟了半晌,开口道:
“好。”
“不过,还是换个地方吧,此地为仙门宅邸,恐惊了先生.”
冬雨绵绵不绝,使得草堂前的这一片山地泥泞一片。
十一人走至了一处僻静之地,黑瘦男子深深的看了老妪一眼,继而双手抱拳,沉声道:
“在下刀乞,此刀‘莫名’。”
“喝——”
一声大喝。
以男子立足处为核心,一圈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荡漾开来,其中隐约有一道道凛冽的血色寒芒,有声尖而锐,常人不可闻,不伤物,只伤人。
这种手段看似寻常,实际上却是超出了武者的范畴,已经可以归入神通术法的范畴。
下一刻,淡黑色的灵光尽数汇聚在了手中刀刃之上,刀乞脚踏在了泥地软湿之处,只是那泥土却不曾沾染衣衫分毫,尽数被那一抹但黑色灵光弹开。
继而,他五指轻旋,反手握住背后莫名,手中的刀刃瞬间旋转飞出,在茫茫雨幕上带出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雨落有声,此处再无先前的半分安宁,只有杀气四溢。
拔刀出鞘,铿锵声瞬间盖过风声雨声。
出刀有痕。
下一刻,白色的雨幕便是被这一刀切割成两半,一道隐隐约约如细线的刀气从上而下地朝着老妪直直劈下。
老妪避也不避,仅仅只是站在他的面前。
随后缓缓地伸出手来,虚空一抹,道一声‘停’。
话语落下,刀乞手中的长刀顿时便好似有所阻碍一般,凝滞在了雨幕之中。
无数雨滴在这一刻被震碎成水雾弥散开来,在两人之间升腾起一片茫茫白色。
老妪并拢双指,曲指向上一挑。
刀乞手中之刀顿时被一股子莫名之力挑飞,那一股恐怖的刀气顿时砍向了身侧的一块儿丈高的巨石。
只听得一声“轰隆——”
丈高的巨石轰然间便是炸裂开来。
唯余刀乞一人愣愣地望着手中刀柄,呼吸沉重。
不消得两息时间,他的瞳孔中顿时生出了一抹激动之色,身上的灵气疯狂地涌动而出,不再收力,酝酿着全身能够调动的所有灵气,一股脑地尽数释放出来!
“再来——”
雨幕顷刻间,被这一抹凛凛黑光斩断。
老妪皱了皱眉头,感受着这一刀其上蕴含着的庞然力量,亦是不敢向此前那般托大,纵身向后退去,不忘拔下发间的一枚发簪,轻吐一口气,便是化成了一根长剑横于身前。
“轰隆——”
一声金石炸裂之音响彻天际。
老妪被这一刀逼退近百丈,双脚陷入地面,划出两道深深沟壑。
反观之刀乞,却是再这一刀的反作用力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上了远处的山壁,嘴角流出了一股子黑血。
众人慌忙赶了过去,刀乞却伸手示意众人不要过去,缓缓起身。
男子的身上狼狈不堪,衣袍上沾满泥泞,再无先前的风度。
刀乞低头看了眼胸口处的一道鲜红血痕,然后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神色恭敬道:
“前辈果然好手段。”
老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后生可畏啊未曾想到老身高出伱整整一个境界,你竟然还能逼退了老身。诸位方才可是看清楚了?”
刀乞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污痕,随后点了点头道:
“前辈所言,晚辈心中已隐隐有所知晓。”
“所谓武道先天,亦是这一境,到底只能以己身灵气作用于他人,凭着一身蛮力而破之。”
“而在这一境之上,却已可凭借王先生所说的那‘道果’之中的灵气,驱天地灵气为己用,方才前辈便是趋天地之气,方才化解了晚辈这一刀上的力道。前辈,晚辈所言可是?”
老妪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摇了摇头道:
“对却又不对,这第二境,在老身看来,实则并非驱使,而是借用。”
“以己灵气为媒介,借这天地间的灵气。能借多少,全凭着‘道果’之中灵气的浓郁程度,若是打个比方,道果就好比是一撮盐,化于碗中水尚有滋味,可若化至河水中,也就寡淡无味。”
“灵气借多了,凝聚于自身前的灵气也就淡了,无甚大用。”
“若是老身当真能够无所顾忌的驱使这天地灵气,怕是一百个你也近不了老身。”
“.”
这一番话语瞬间点醒了众人。
所有人皆是默默地望着自己指尖的那一抹光芒,不约而同的向外扩散着光晕。
淡蓝色的光芒,淡黑色的光芒,淡青色的光芒
这一汪光晕,代表着在场众人晋入二境后,所能借用的天地灵气范围。
“道果代表着所能凝灵的浓郁程度吗?”
道果一经凝练,自是无法更改。
亦是代表着自问己心的那一问,究竟是何艰难。
山间的夜极是明朗,镰月映于水中,两两相望。
天色越暗,天边越美。
就在这时。
月下的光泽中,有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大盛。
下一刻,所有人皆是目不转睛地望向了角落的那位读书人。
他的指尖,那一抹淡金色的光泽,宛若一颗星辰。
王云缓缓地伸出指尖,指尖上的萤火,对着远方天边遥遥一捻,捏了一点虚无投入这稷山脚下。
一瞬之间,那一抹淡金色的光芒,亮起了如此刻天边月色一样如梦似幻的光芒。
寒月下。
这一抹金色囊括了月芒,大亮了此间。
吾辈读书人,欲向这上苍,借一抹天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