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落了一夜。
清晨,风已经不再肆虐,雪犹未散,皓皓洁洁姿意铺展着。
房间内,
摆放在角落处的那盆炭火已经熄灭了。
陆尘然从床榻上醒来,伸了个懒腰,透过鹤纸窗向屋外看去。
素姨披着自己的鹤氅,手中拿着雪铲,正打扫着昨夜堆积在院落内的雪。
陆尘然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身,便是看到素姨一直披在身上的那件白色的狐裘,此刻被整齐的叠放在了床边。
房间内细微的声音自然瞒不过狐。
以素转过头看着他,一双素白如玉的手,从木铲把上撤下来,放在腰间,襦裙铺洒着,笑道:
“然儿,你醒了?”
“......”
陆尘然点头应着。
一边穿着鞋子,一边拿起放在身边的狐裘,抚摸着上面的狐毛,冲着她晃了晃。
“嗯,醒了。”
“对了,素姨,你的狐裘怎么放在这儿了?”
“......”
以素望着那件被他拿在手中的狐裘,那是自己的......尽管心里已早有了交给他的准备,可是看到被他摸在手中肆意把玩的样子,脸颊却还是逐渐被晕染的绯红。
“呼......”
她的纤纤细指抵着太阳穴,长长地吐了一口哈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耳畔处的红晕缓缓地褪去,随后便是温和道:
“昨日你不是说想要姨娘的这件狐裘吗?”
“姨娘想了想,此行去上京府求仙门,路途遥远,鹤氅不比狐裘,还是披着狐裘暖和一点。”
“......”
陆尘然冲着素姨嘻嘻的笑了笑,望着她手指太阳穴的动作。
一缕晨光映射下来,晒在上面,根根手指浑圆葱白,在手指的尽头,五个浅浅的窝......能凝住任何人的眼。
“素姨,你的手真好看。”
“......”
以素将雪铲放在一旁,缓缓的低敛了首,走进屋内,伸手,对着陆尘然的脑袋一弹。
啵——
一声清脆。
“没大没小的。”
“粥热好了,吃饭去吧。”
“......”
......
吃过饭后,
陆尘然便是急不可待的朝着远处的那棵苍松跑了过去。
在树下盘好双腿,再次进入入定状态。
晚冬时节,丛丛白云环绵成阵,鹰斜插而过,掠向远处山间,啼声悠远漫长。
陆尘然的呼吸声渐渐地融入了整片松林。
几只松鼠活跃在枝头上,不断地在几株松树的枝干间穿行着,抖落了一片片雪,掉在陆尘然的肩膀上。
松林有鼠,
麻雀同样奔波在雪地之上寻找草籽,理应鼠雀鸣啾——但不知为何,却寂静无声。
清晨的阳光此刻暖撒,好似独爱陆尘然一人般,洒洒的眷顾着他。
任是点点腊梅怒放,亦难窃其半分俊美。
三个时辰之后。
“呼——”
一声冗长的呼吸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陆尘然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金书扉页,随后便是一行字迹缓缓地浮现:
【与北境苍松结缘:6000/6000】
【......】
下一刻,
陆尘然背靠着的这棵苍松枝干内,便是有一道翠绿色的气缓缓地游来,旋即便是在他的眉心处入定。
一点翠色丹痣浮于他的双眉正中。
随着这一股气游百骸,陆尘然顿时感觉浑身上下恍若洗了一个热水澡一般,那并不同于洗净伐髓所带来的肉体之上的清净,而是来源于神魂之上的一抹温暖。
平静,安稳,清宁......
雪面映着正午的骄阳,将洒下来的光揉碎,铺在细细的雪齑上。
陆尘然的双眸在一瞬间明亮了起来,只觉得周身之外,天地间的一切是那般清晰,细致入微,依稀可见得远处冰泉之下近乎透明的蜉蝣之影流过......
林间,可闻深埋雪下株株药草破土而出的细碎之音。
——直到此刻,那种真真切切神魂新生的感觉,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