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洛拉,快来!”属于十三岁少年的声音响起,德洛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飞快把怀里的笔记本翻开,把一份实验数据推到塞德里克跟前,神情有些激动:“这是我这个假期试验的,数据很不错啊,我们下午就去温室,看看那盆艾草的长势。”
少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却没有接德洛拉递过来的笔记本,转而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送到德洛拉手里:“德洛拉,你今天午餐一定只是匆匆应付了两口,快吃吧。”
德洛拉打开那个纸包,是两块儿还冒着热气的司康饼,黑色眼眸一下亮了起来,她眨眨眼,冲塞德里克露出了笑容:“是司康饼!谢谢,塞德里克!”
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的手艺挺不错的,德洛拉闷头吃着那两块儿司康饼,甜甜的,带着一股暖意,稍稍缓和了德洛拉心上的那一层冰霜。对她来说,塞德里克的友谊,是她黑夜中唯一的星辰。
午后时分,少男少女并肩坐在黑湖岸边,秋日阳光明媚,慵懒地洒在他们身上,微风拂过,黑色长发与金棕色短发时不时交叠在一起,静谧而美好。
“下午好,斯普劳特教授。”德洛拉和塞德里克走进了第二温室,跟那位忙着堆龙粪肥的矮胖女巫打招呼,这就是他们的院长,草药学教授波莫娜·斯普劳特,一位和蔼善良的女巫,也只有这位院长,会称呼德洛拉的教名。
“下午好,德洛拉,塞德里克。”斯普劳特教授笑得和蔼,“这盆艾草的长势很不错,需要来点小饼干吗?刚出炉的。”
“教授,我假期也做了一些实验——也许能让您的实验有些进展,这是实验数据。”德洛拉从长袍口袋里掏出夹着三色堇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双手递到斯普劳特教授手中。得益于斯内普的“放养”模式,德洛拉能够在假期进行大量的实验,如果遇到疑惑,蜘蛛尾巷那些藏书也足够德洛拉阅读,并找出对应的解决方法。
“梅林!实验数据很不错!我想我们的实验可以开始下一个阶段了。塞德里克,德洛拉,你们可以在每周六下午两点到五点的时候来温室,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斯普劳特教授满面笑容,翻了两页笔记,赞赏地点点头。
德洛拉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露出一对酒窝,泛起一层红晕,那是得到认可的兴奋,她又凑到那盆艾草跟前,记录下了新的实验数据。
“唔,西弗勒斯,你来的正好,你需要的膨豆荚已经长好了,在第三温室。”斯普劳特教授忽然提高了声音,德洛拉就像被施了腿立僵停死的一样,定在了原地,她埋下头,装作打量那盆艾草,不时在笔记本上添上几个句子。
一袭黑袍掠过,最后停在了德洛拉面前。
德洛拉知道,她的父亲正在打量她,这个时候,还是不抬头为妙,以免引起斯内普的怒火。她在斯内普面前从来都保持着水火不侵,毫不在意的神情,也会低眉顺眼,以此逃避斯内普的毒液讥讽。
“波莫娜,我认为我需要提醒你的是,那些与草药培育相关的事情,尤其是实操,千万别交给德洛拉·斯内普做,除非——”斯内普的目光飞快掠过德洛拉,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你亲自盯着她。否则我们的斯内普小姐,会把一切都弄得一塌糊涂。”
德洛拉抬眸,神情倨傲,一团莫明的情绪在心头炸开,她抛却了往日的乖顺,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隐隐有怒火闪动,她毫不畏惧地盯着斯内普,嘴角也挂上了一抹“斯内普式”的讥讽微笑:“斯内普教授,我承认我并不擅长魔药,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因为学生的身份容忍您一再的侮辱谩骂!我真的不介意在我那些‘亲爱’的同学面前,把您‘魔药大师’的脸面丢个一干二净。反正,我是一个不被期盼降生的孩子,不是吗?我只不过是个继承了您姓氏,却跟您没有关系的人。我为什么要在意一个跟我无关的人的脸面,斯内普教授,您说是吗?”
“德洛拉,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吧,可怜的孩子,都累得说胡话了。迪戈里先生,快送斯内普小姐回公共休息室。”斯普劳特教授深知这对父女之间的尖锐矛盾,德洛拉一向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隐忍不发,哪怕是受尽了委屈也从来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跟人倾诉……
“斯普劳特教授,我非常清醒。”两双黑色眼眸就这样对峙,僵持着,一大一小两个斯内普都没有说话。
“很好,斯内普小姐,因为你出言不逊,你的禁闭从下午四点开始!现在,立刻,马上到地窖去!赫奇帕奇因为你的行为扣——”斯内普的声音愈发柔滑低沉,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德洛拉怎能不明白?她了解斯内普远胜过斯内普了解她。
“先生,您与我之间的事情,就不必上升至学院分数了。”德洛拉打断了斯内普,神情倨傲,唇角讥讽的笑意加深,换了“先生”的称呼,反正这么多年来,德洛拉从来没有叫过斯内普一声“父亲”,不得已说话时,都以“先生”称呼,客气,恰到好处的疏离,偏偏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明明血脉相连,却客气疏离如同陌生人,他们似乎,从来都不是亲人。德洛拉对父爱亲情的渴望,早已在年复一年的失望中消耗殆尽,到如今,她已经不需要父亲了。她早已为自己铸造了一副刀枪不入的盔甲,将一切伤害隔绝在外。
眼前的德洛拉,似乎成熟得过分了,斯内普突然发觉。
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十三岁了。
“我是一个不被期盼降生的孩子。”这句话,如同巨石一般砸在斯内普的心上,而德洛拉的语调,却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就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毫无关系,轻松得就如同谈论天气。
“我只不过是个继承了您姓氏,却跟您没有关系的人。”
不,德洛拉,你怎么可以对你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
那些伤人至深的话斯内普早已忘却,喷洒毒液,讥讽他人,是他每天的日常,他不会记得自己对谁说了什么讥讽的话语,但是德洛拉却全部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