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看到陆星河一直询问他关于这个唱诗组的讯息,知道他或许想加入这个小组,便将更具体的细节告诉了他。
“病人在执行安乐死的时候,要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一个亲属在场,四方签订安乐死执行协议,然后由医生进行操作,护士进行协助,亲属负责监督,来完成这个注射过程。而唱诗组是近年由可以执行安乐死的医院提出的申请,负责人认为在病患自愿结束自己生命的一刻,应该有人为他们祷告,或是歌唱,以一种安详、平静的方式,送他们离开人间。”
“志愿者可以担任这个工作吗?”
初夏点头:“不过要求比较高,因为病患在注射之后,会逐渐进入休克状态,直到心脏停止跳动。这一过程中,他们的意识由强到弱,对外界的声音也是由能够听到,到渐渐听力消失。所以,唱诗组的志愿者,声线要适合,过于尖锐高亢的,是无法胜任这项工作的。休养院有音频测试仪,是否达标,经过一些检测就知道了。”
陆星河若有所思,虽然称这些病患为“尸体”有些不敬,但如果自己能在他们注射之后与他们拥抱,应该……能够完成任务吧?
想到这里,他内心颇为震撼。
一个人,在真正要平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之时,会想些什么?
如果他可以在这一刻拥抱他们,用平缓的歌声或念诵为他们送行,是否真的能够聆听他们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初夏,我报名这个。”
初夏看他态度很坚决,微笑道:“嗯,等负责面试的老师回来了,我会向他说明情况。陆哥,这是一项很神圣的工作,但是必须面对一个活人失去生命的瞬间,你真的要考虑清楚,千万不能做想当然的事。”
“我明白的。”
陆星河点头。他知道初夏说的是有道理的,当一个人感受到身边的人体温逐渐变凉,心脏从跳动到停止,那种触动和震撼,对不管内心多么强大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
可是他想试一试。
不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他忽然想到一些诸如“冥冥之中”这样玄乎的词语。
如果他天生被赋予一种精神层面的异能,那么自己能用这种异能来做什么?能将这种异能发挥到什么程度?这些都是要一一尝试才能明了的事。
初夏给他拿来了一些档案,上面记录着松堂休养院那些曾经自愿执行了安乐死的患者的资料。
这不是绝密档案,淮京的安乐死制度,是要求医院必须将信息公开透明,以避免有不必要的误会和纠纷。
陆星河看到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之中,有德高望重的艺术家,有普通的白领,有中年的海员,最年轻的一个,才刚刚大学毕业。
档案里保存着他们在松堂休养期间的生活照,那一张张淡然的笑脸,有某些地方极其相似。
或许,是眼神吧。
是那种淡然而无所畏惧的眼神。
或许到了这个阶段的人,他们都想明白了与生命有关的某些问题,才会如此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