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两人僵持的姿势，像是夜将明俯下身子要对躺在红床上的顾明烛欲行不轨之事似的。

“弱者没有资格跟强者谈条件！”顾明烛神色冷酷。

闻言，夜将明神情默然，一时无言以对。

你拳头大，你剑锋利，你说了算，这局我认……

紧接着，只见顾明烛十分随意地扔了手中的玉如意，而后她起身离开红床，还伸手把夜将明推向不远处的桌子。

而清冷少女的长剑仍然架在柔弱少年的脖颈上，不离开他，也不伤之。

这几步之遥，顾明烛如数家珍般陈述着夜将明的底细：

“夜将明，字无尽，来自望归城夜家；六岁前最大的心愿是做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六岁那年，在外出游山玩水时遭到一群黑白衣人伏击暗杀，身边的明暗卫为保护你的安危，尽皆身亡。”

“你于生死之境临阵悟道有成，手持护卫之剑反杀了所有袭杀的敌人，遍地尸体，血流成河；不过此事却被流传为有得道高人路过救了你一命……”

“同年，你弃文从武，淬体练剑，刻苦修行，丝毫不敢懈怠；翌年，你修炼至武道九重，屹立于武道之巅，睥睨群雄！”

“七岁那年，你带人灭了仇家满门，只身一人独战六名武道九重的高手，将他们戏弄一番之后，你才将他们乱刀砍死……”

“你最喜欢的是，用敌人擅长的领域将其击败后才杀死；而你最讨厌的是，敌人在背后下黑手偷袭、敲闷棍……每当遇到这种卑鄙无耻的偷袭者时，你总会将其打得头破血流后，一剑枭首，送其归西！”

“大仇得报的你，再也没有追求；虽然你因为自身修为飞速晋升导致境界不稳固、不完善的原因，选择了散道重修，但是你却从此沉溺于声色犬马的花花世界中。”

“年少轻狂的你，去青楼、逛勾栏、上船舫、听乐曲……每日无事，依栏听曲，观美人舞，吟诗作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安逸十足且放纵堕落的度过了九年，你每日虽然荒废时光，沉溺于风花雪月之地，但是总会留足两个时辰习武练剑，完善境界……”

“经过九年的‘不懈努力，刻苦修炼’，十五岁那年，你再度修炼至武道九重，重回武道之巅，还将每个武道境界臻至于完美，以至于留下了不小的后患……”

“当日你在惜花楼里大肆庆祝自己终于习武有成，还偶然发现天上有两个绝色仙子在彻夜激战，你目睹了她们的宿命之战，然后被她们的战斗余波给碾死了？”

“你不知何故死而复生，从此墨发变为金发，眼中世界彻底诡变……你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三日后，你在青石小巷辞别爹娘，策马离开望归城，游历江湖寻仙问道，誓要拜师学艺，修仙长生，摆脱二十岁必定会发生的死劫！”

“这场死劫一如那个预知天机而暴毙身亡的算命先生，在你六岁和十五岁，分别留下的警告预言……”

“你只身游历江湖、艰苦寻仙问道两年半，无数次陷入生死之境，靠着自身的努力最终侥幸逃生；两年半的光景，你足足经历了八十次磨难，才堪堪活到了现在。”

“这些刻苦铭心的苦难，除了带给你无尽的痛苦之外，还带来了无上的荣耀；这两年半你身穿红衣打遍大夏国凡俗江湖无敌手，傲视群雄，睥睨天下，被武林众人誉为江湖第一高手。有趣的是，你还有一个江湖中人耳熟能详的名号——永夜之主。”

“你行走江湖只需一柄宝剑、一袭红衣、一团黑泥，宝剑用以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红衣用来阻挡敌人血液浸透衣裳，黑泥用在脸庞上遮蔽自己的真容，避免麻烦。江湖中有无数高手想要窥视你的真容，或敬仰，或仇杀，或刨根……”

“总之这些人对你的恶意，远远大过于对你的善意，你不想显露真容，是为了避免自身的行事殃及亲人。”

“两年半的光阴，将近三万里的路程，你历经千辛万苦的磨难，无非为了寻仙问道，拜师学艺，踏足仙路，修行求道，成仙作祖，长生久视罢了。”

说到这里，端坐在夜将明面前的顾明烛，忽然发出了触及这个少年灵魂深处的拷问：

“如今，你夜将明对修仙长生一事依然毫无所获，你可曾想过要放弃对仙道一途的艰苦求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