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兵踉踉跄跄地追了两步,发觉追不上,便停了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掷向穿草鞋的棒贼。
匕首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快旋转,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穿草鞋的棒贼。又是“噗”的一声响,匕首正中他的后背。
穿草鞋的棒贼,惨叫了一声,一头扎倒在地。由于他跑得太快,带着惯性又在地上连翻了两个跟头,这才止住势头。
他大声咳嗽起来,口鼻里呛出带着气泡的鲜血,肺部发出拉风箱似得“嘶嘶”声,手脚并用地努力向前爬行,想要逃离死亡的威胁。
但是没爬多远,就狂咳不止,鲜血从口鼻大量溢出。大概是肺部被匕首扎破了,他越是努力喘气,死亡就降临的越是迅捷。
没一会的功夫,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儿口鼻咽喉中发出“呜噜呜噜”的呛水声,佝偻着身体痉挛起来。
他被自己的鲜血活活溺死了。
那官兵见两个棒贼都死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头部剧烈的疼痛夹杂着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瞬间他便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他的灵魂从后世穿越至这具躯体,是利州游击将军廖家忠的一名亲兵队总。
昨日遭遇大股流寇,游击将军廖家忠战死,所部大部被歼,余者溃散。
他也被裹在溃兵中亡命逃窜,经过一路的追杀、抵抗、逃亡,他与队友失散了,到最后独自一人逃到牛栏山。
由于天黑,他失足从半山腰上摔下来,便人事不省了。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我叫杨庆亮……现在是崇祯七年……”
“咕噜噜”一串腹鸣声,他只觉腹中饥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但是,他摸遍全身上下,也没有找到一点食物,只发现水囊里还剩下半囊水。
他穿好牛皮靴,走到两个棒贼的尸体旁边,翻检出几个掺了秕糠的野菜团子,闻上去还有一股子嗖味和汗臭味,吃进嘴里更有一种酸唧唧的味道。
不过他现在饥火中烧,顾不上难吃,三口两口啃掉了一个野菜团子,一连吃了三四个,又灌了几口水,感觉腹中没有那么饥饿了,这才停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两个野菜团子用一块汗巾包好,揣进怀里,算是午饭和晚饭的口粮了。
他从穿草鞋棒贼的尸体上拔出匕首,用尸体上的破旧衣衫擦拭干净,将匕首插回鞘内。
这把匕首只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用作近身格斗,所以他现在还需要另外一把威力更大的武器。
他检视四周之后,利用木棍和石头,就地取材做了一把单手武器——石锤。
虽然不理想,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武器,只能将就用了。
杨庆挥动了一下石锤,感觉还算趁手,便满意地点点头,将它插在腰间的鞓带上。
收拾利索之后,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打算离开这里。
但是应该朝哪个方向走,他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流寇从东边的陕西杀过来,这是确认无疑的,但是流寇的攻击方向却无法判定。
毕竟他只是一个队总,还接触不到这样高层面的情报信息。
往北是龙安府,往南经南江、通江可以进入夔州府,往西过剑门关、梓潼就是成都府地界了。
无论是北还是南,或者是西,都有可能是流寇的进军方向。
虽然他已经脱离了战场,但如果逃亡的方向选错,与进军的流寇相遇,英勇战死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不幸被俘,等待他的将是漫长而痛苦的虐杀。
此时的流寇,有相当一部分人以虐杀为乐事。
杨庆亮心中难以下定决断,便踯躅不前。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旁边的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在里面穿行。他立刻警觉了起来,迅速将插在鞓带上的石锤取出,握在手中。
他向周围扫了一眼,留心了一下退路。如果树林中来的是敌人,而且人数较多,那就只有赶紧逃窜了。
树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杨庆亮也越来越紧张。
树叶杂草摇曳中,依稀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其中晃动。
如果只有一个敌人,那倒是可以拼一拼!杨庆亮已经厌倦了逃跑。
石锤的木柄被攥得嘎巴嘎巴作响,他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树林,身体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