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婶,我是亮子!来找徐叔。”杨庆亮隔着院墙回答。
随着一串脚步声,院门打开了,一个面有菜色的妇人出来了。
她身上的粗布衣裳打了好几处补丁:“是亮子!你徐叔还在摆摊呢!”
杨庆亮向她问了好,然后说:“我有件事情要跟徐叔商议。”
徐妻一边请他们进屋,一边打发小儿子去找他父亲。
她小儿子趿拉着一双不合脚的旧鞋,飞快地跑了出去。看的出来,那双露出大拇脚趾的大号旧鞋,一定是他哥哥或姐姐穿剩下的旧鞋。
不一会儿的功夫,徐业东就回来了。
三个人互相见了礼,杨庆亮将来意说了,约好等他从打箭炉回来,便在雅州盘一家商铺,请他去做掌柜。
徐业东激动的不行,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杨庆亮见他家计贫寒,生活有些困难,便留了五两银子,算是预支工钱。这五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人大半年的生活费用了!
徐业东两口子感激的不得了,没口子地说些感谢的话。
杨庆亮见事情讲好,便起身告辞。
徐业东两口子一直将二人送到巷子口。
二人离开徐业东的家,又改道向赵总甲的住所走去,沿着绣针河走了约莫有一顿饭的功夫,就来到了目的地。
叫开门之后,赵总甲的家人请二人进去。
赵总甲肤色略黑,长得团团胖胖十分的和气,听明白了杨庆亮的来意之后,便问:“你这宅院打算卖多少银钱?”
杨庆亮沉吟了一下:“约莫二十两左右吧!我不急用钱,你慢慢寻摸合适的人吧!”
赵总甲点点头:“红契我这里便有,不过买卖房子还有些费用,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你有怨言。”
“赵总甲请讲。”杨庆亮说。
赵总甲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地数说了起来:“房屋买卖契税是一千取八,卖价二十两的话契税是一两六钱,牙钱一钱五分银子,另外契税代笔的话还要加四五分银子的润笔费,左右邻居的中见费大约一至二分银子。”
他挠了挠头想了又想:“嗯嗯,大概就是这么多了。”
杨庆亮将房契取出来:“那就劳烦赵总甲了!”
他又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银锭,一并递给他:“多余的便算是酬谢赵总甲的了!”
赵总甲把银子一接过来,便知道这小银锭起码在二两开外,立刻眉开眼笑地说:“呦呦!这如何使得!”
“事成之后,我再请赵总甲去吃酒!”杨庆亮又许了一个小小的肥诺。
“嗯嗯,好好好!”赵总甲喜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事情讲妥之后,二人便告辞了,赵总甲一直将二人送到大门外。
二人又沿着绣针河向回走。
往前走了不远,就听见一个老汉在大声喊叫:“有人跳河啦!快来救人啊!”
杨庆亮和甄勇听见喊声,紧忙赶了过去。
那老汉腰间扎着一个白布围裙,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摆着一个担担面的小摊子。
他正急得团团转,见二人赶过来,忙指着河里说:“快!快!有个小娘子轻生寻短见了!”
杨庆亮顺着他的手指一瞧,河里果然有个女子在上下浮沉,不停地挣扎。再
定睛一看,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苦命的惠娘!
第五十四章说项
他想也不想,立刻飞奔了几步,纵身跳入河中,向惠娘游去,费了一番手脚,总算是把她拖上岸来。
好在她溺水时间不长,只呛了几口河水,在岸上休息了片刻,就无大碍了。
杨庆亮代惠娘谢过那卖担担面的老汉,又取出几钱碎银子送与了他。
老汉一开始不肯收,但杨庆亮执意要给,老汉便勉收下了。
待他回过身来看惠娘时,她已经在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低声啜泣着。
杨庆亮走到她身边,生气地责备说:“为什么要寻短见?”
惠娘将身子扭到一边,一边哭一边使小性子说:“你不是说不再管我的事情了吗?还救我做什么?我命苦!不想活了还不行吗?”
虽然杨庆亮真的不想再管她的事情了,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杀。
他见她情绪有些失控,便收敛了一下脾气,耐心地解释说:“不是我不想管你了,你毕竟你是王矬子的老婆,我一个外人,管的太多,被人说闲话,对你反而不好!”
惠娘心里也明白他的难处,抽噎了几下,叹了口气说:“你走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她有些决绝地说:“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杨庆亮皱了皱眉头:“别再说气话了!你自己能解决,干嘛还要投河?”
他转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来说:“我娘临终前曾嘱托我要好好偿还你的恩情!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自杀?”
惠娘拧过脸去,不理他。
杨庆亮用双手将她的脸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如果你就这样自杀了,我一辈子都会心里不安的!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不管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我一定会帮你的!”
在他双手接触到惠娘脸颊的时候,她轻轻颤抖了一下,看到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听着他说出发自肺腑的话语,她封闭的心扉又打开了,她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王矬子把我拖回家打了一顿,说你以后不再管我的事情了,我就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所以打算把我卖掉换钱。”
说到这里,惠娘泪如雨下:“他说像我这样不会下蛋的母鸡,普通人家是不会买的,只有卖到妓院才能卖个高价,那里的老鸨巴不得买来的姐儿都是不能生育的……”
“这个畜生!竟然要把自己老婆卖到妓院!”甄勇在一旁早就义愤填膺了!他把拳头捏得咔吧吧地响:“我先去打杀了他再说!”
说完,便要去找王矬子的晦气。
“甄大胆别犯混!你给我站住!”杨庆亮喝住了他:“王矬子烂人一个,贱命一条!这里是关内,不是战场!你杀了他就得偿命!”
甄勇虽然止住了脚步,却被气得直哼哼:“那就看着他把惠娘卖进妓院?”
“你这头倔骡子怎么这么没有记性?”杨庆亮斜了他一眼:“你前面不是还说让我给王矬子一些银子,让他写封休书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甄勇一拍脑门:“哦,对啊!咱现在不差钱了!花钱让他写封休书就行了!总好过他把惠娘卖妓院!”
他兴冲冲地说:“走吧,咱们现在就去找王矬子去!”
杨庆亮将他拦住:“不能光咱们去,不然传出去人家会说咱们在强抢民妻。咱们先去赵总甲家里去,请他做个见证。”
甄勇频频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惠娘犹犹豫豫地说:“若是你主动提出花钱要王矬子写休书,他一定会狮子大开口的!你的银钱方才不是都已经给赌场的人了吗?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银子?”
“我这次在路上救了义兴茶庄少东家和明正土司少爷的命,他们给了不少银子。”杨庆亮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他狮子大开口,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情。”
惠娘见他说得如此轻松笃定,将信将疑点点头,不再说话。
三人重新又来到赵总甲的家里,赵总甲一开始见他们二人如同落汤鸡一般,颇为惊讶。
杨庆亮将来意说明,见他犹疑不决的样子,知道这件事情有些不光彩,一般人不想参与,便取出二两银子,塞在他的手里,并表示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赵总甲这才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杨庆亮将惠娘留在赵总甲家里,自己与甄勇和赵总甲一起去找王矬子。
三人到王矬子家院门口之后,赵总甲在院门口高声叫了几声:“王矬子!”
院子里传来王矬子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没上门栓,自己开门!”
“是我。”赵总甲推门走了进去。
“呦,是赵总甲!哪股仙风把您给吹来了?”王矬子陪着笑脸迎了上来。
但是当他看到杨庆亮跟在后面,立刻变了口气:“哼,原来是股妖风!”
“啧!怎么说话呢?”赵总甲有些不高兴:“怎么我在你嘴里就成了妖怪了?”
“您知道我跟您后面那小子不对付,怎么还把他给带来了?”王矬子挤着眉毛,一双眼睛变成了三角眼:
“杨庆亮你来得正好,惠娘刚刚跑了出去,我腿短没追上。我来问你,她是不是跑到你家里去了?”
“行了行了!”赵总甲收了杨庆亮的银钱,自然要当挡箭牌,主动把话茬给拦了下来:“哦,你还知道你媳妇跑了,你知道她投河了吗?”
“啊?投河了?”王矬子气得跳起脚来:“这个小贱人,我只是揍了她一顿,怎么这么想不开?”
他痛心疾首地说:“完了完了,我的银子打水漂了!”
“停停停!”赵总甲打断他:“你先别哭银子!人还没死呢!”
“没死?”王矬子喜出望外:“太好了!”
他突然醒悟过来:“哦,不会是让那小子给拐走了吧?”他向杨庆亮怒目而视。
“什么拐跑了?你这猪脑袋也不想想,拐了人还能去找我吗?”赵总甲用指头戳着他的脑壳说。
“哼!”王矬子不服气地别过头去:“那她人呢?”
“淹得差点没死掉,人抬到我家里了。”赵总甲开始教育他:“王矬子呀,惠娘说你要把她卖进妓院换钱,你这样不行啊!哪有把自己老婆卖妓院的?”
第五十五章价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到现在还没有个一男半女,惠娘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把她发卖了,然后娶个能生养的女人做老婆。”
对于自己的恶行,王矬子居然能把孝道这面大旗扯过来做遮羞布,也算是良知未泯了。
“那也不能卖进妓院啊!”赵总甲责备道。
王矬子犟嘴道:“她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不卖妓院卖哪里?普通人家也不会要啊?再说妓院给的价格高!”他还振振有词!
“我给你指条道。杨庆亮不忍心惠娘被你卖进妓院,愿意出钱让你写张休书,你看这样可好?”
王矬子歪着头瞅了瞅他,恍然大悟道:“噢,我说你怎么这么热心呢?原来你是他的说客啊!”
他乜着眼斜看着他说:“说吧,你收了他多少好处,要这样帮他说话?”
赵总甲急白赤脸地分辨说:“哎,你这家伙怎么说话的?天老爷在上,我什么时候收过人家的好处?”
他装作一副大公无私地说:“我是这里的总甲,自然要对你们的生命安全、财产利益以及名声名誉负责!你若是将惠娘卖进妓院,不光你被人戳脊梁骨,连我也要被人说三道四。”
王矬子哼了一声,表示不相信他这番动听的鬼话。
赵总甲继续鼓动如簧唇舌:“老话说的好,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把惠娘卖进妓院,就不怕有伤阴德,克到你的子孙吗?”
讲完了大道理,他又开始指点迷津:“杨庆亮也不是买你老婆,你只需写封休书,从此惠娘与你两不相干,这样既不伤阴德,又有银钱可拿,两下便利,岂不是好?”
王矬子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点头说:“好是好,只不知他愿出多少银子?”
赵总甲没想到王矬子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下大喜。他转过身来看向杨庆亮,用目光咨询他愿出多少银钱。
“五十两白银!”杨庆亮懒得跟这种人饶舌,直接说出了一个远超市场行情的价格。
赵总甲咋舌说:“莫说是在咱嘉定州买丫鬟,便是成都府顶好的丫鬟也不值这个价格!”他心里暗暗有些责怪杨庆亮,哪有买主一上来就把价格报这么高的?
王矬子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说:“太低!”
赵总甲怒道:“哪里低了?上个月前街开布店的鲁东家买了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不过才用了四两银子!”
王矬子立刻反驳说:“你当我不懂行情吗?十一岁的小丫头干不得重活儿,又没什么手艺,还得慢慢把她养大,能值几个钱?”
赵总甲见糊弄不了他,气得直哼哼:“好好好!我再跟你说一个,后街的卢员外前几天买了个全灶会做菜的丫头,我做的中见,那丫头才十八岁,水灵灵的年纪,花一样的漂亮,脚不十分大,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也不过才花了二十二两银子,外加一两的牙钱,拢共也不过才二十三两银子!你家惠娘都二十多了,还是个妇人,又不会生养,十两银子怕是都没人要!”
“我家惠娘对别人来说也许十两都不值!但对杨庆亮来说却不一样!他老娘临终前重病卧床,是我家惠娘不辞劳苦、衣不解带地在床前服侍了三个多月,这份恩情,比峨眉山都重!他就算还一辈子人情债,那也还不完!”他仿佛站在道德至高峰一般,用睥睨众生的神态瞟了着赵总甲和杨庆亮。
“得了吧你!雇个老妈子一个月又能花几钱银子?五十两已经是天价了!你别不知足!”赵总甲的指头眼瞅着就要戳到他的鼻子上了。
“行,我知足!只要杨庆亮他敢说一句他不孝顺老娘,我立马接过五十两银子在休书上签字画押!”王矬子使了一个激将法。
“王矬子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当别人都像你这么不孝啊!”赵总甲对这种不要脸的人,居然挥舞道德大棒来约束别人的行为,感到极为荒谬。
“够了!王矬子你不许再用我老娘来说事!”杨庆亮对此极为反感。
他取出两锭五十两的雪花纹银,托在手里:“一百两!赶紧去写休书!”
“乖乖!”赵总甲直接被惊呆了!以他的广闻博见,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丫鬟能值一百两,更别说一个不会生养的妇人了!
王矬子也被那雪花白银的亮光刺的眼疼!
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道,这小子在哪里发了大财了吗?居然有这许多银子!我若不狠狠敲他一笔,那就是个傻瓜蛋了!
他故意瞧也不瞧那耀眼的白银,故作高尚地说:“孝道二字,价逾万金。我也不跟你要万金了,只给一千两银子便罢了!”
赵总甲眼睛瞪的溜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说:“王矬子你疯了吧!”
甄勇在旁边早就气得不行,一听说他要一千两,气得哇哇直叫,一个箭步窜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老子替人卖命,刀山血海里杀出来,也不过才得了一千两银子,你个罗圈腿的蛤蟆,也敢打这样天大的哈欠!”
他提起钵大的拳头:“信不信老子一拳砸扁了你个龟儿子!”
王矬子挣扎了几下,见毫无作用,便昂着头,视死如归地说:“来,砸死我吧!正好赵总甲在这里做个见证,看看某些人是如何杀夫夺妻的!”
“你……”甄勇被他气得直哆嗦,硕大的拳头却无论如何也砸不下去了。
杨庆亮喝道:“甄大胆不要冒失!先把他放开。”
甄勇丢开他,愤愤不平地站在一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目光穿透他那残疾的身体,用眼神灼烧他那邪恶的灵魂。
杨庆亮怒目而视,指着王矬子说:“你别不知好歹!我正是看在孝道二字的份上才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快快拿了银子签字画押,我也不想与你这样的小人多说废话!”
王矬子拿腔拿调地说:“少了一千两免谈!”
第五十六章最幸福的人
杨庆亮心中虽然冒着火气,口中却冷笑道:“哼哼!莫说我现在没有一千两,便是有也不会给你!”
王矬子也冷笑着回敬道:“没钱?没钱还在这里费什么话?赶紧把惠娘送回来,不然我去衙门告你一个拐带人妻!”
他又故作恶狠狠地说:“这个小贱人,等下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揭了她的皮!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整天给我戴绿帽子,等下回来就把她卖进妓院!”
杨庆亮勃然大怒,一把擎住他的前襟:“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莫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惹恼了我,犯了丘八的脾气,一刀将你剁了!“
王矬子挑衅地说:“想要我的命?可以啊!拿命来换!烂命一条,我会怕跟你换?”
杨庆亮气得浑身颤抖:“好好好!算你光棍!”
他撒开王矬子的前襟,喘了几口粗气,平息了一下怒气。
王矬子这种烂人的命不值钱,刚才杨庆亮只是被气急了,所以才有些冲动。
一旦平息了怒气,他便冷静了下来,心中略微合计了一下,便对王矬子说:“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王矬子喜出望外。
“但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的现银,要等我从打箭炉回来之后才能给你。”杨庆亮说。
王矬子收了笑容:“没钱就把人送回来,等你给了银子,再把惠娘领走。”
杨庆亮断然拒绝道:“不行!”如果把惠娘送回来,铁定会被王矬子虐待。
他想了一下说:“惠娘在我没回来之前先住在赵总甲的家里。”
他将手里的两锭五十两的银锭丢给王矬子:“这一百两先给你,等我回来再补齐剩余的!”
王矬子接过银子,放在耳边敲了敲,眉开眼笑地将每锭银子都重重地亲了一下:“爹亲娘亲不如银子亲!”
他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朵根了:“大丈夫一诺千金,不许反悔!”
赵总甲啐了一口:“你个不要脸的死矬子也配说大丈夫?”
“哼!”杨庆亮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满面冷霜地对其余二人说:“我们走!”
赵总甲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跟着杨庆亮出去了,甄勇面带戾色地盯了一眼王矬子,眸中的杀机像夜空中的流星般一闪而逝,冷笑了一声,也跟着出去了。
待他们都出去之后,王矬子面带不屑地冲着门外吐了一口唾沫:“我呸!一群傻鸟!”
他喜笑颜开地捧着银子欢呼:“哈哈,今天又可以去赌场大杀四方了!”
杨庆亮三人回到赵总甲家里之后,将结果告诉了惠娘。
惠娘已经梳洗干净,赵总甲的婆娘找了身自己闺女的干净衣服给她换上了,倒也颇为合身。
惠娘听说王矬子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银子,惊得目瞪口呆。
一般年景好的时候,一两白银可以买两石大米(石是容积单位,如果勉强换算成现在的重量单位的话,大约相当于153斤。)
一千两白银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惠娘严重泪光闪烁,泫然欲泣:“这么多的银子,你上哪里去筹措?”
“是啊!王矬子也太离谱了!”赵总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那一千两银子是从他的荷包里飞出去了一般:“亮子你也是!他要多少你就给多少?”
“就是!王矬子就是欠收拾!我揍他一顿,看他还敢要一千两不?”甄勇深以为然。
“我不想让我去世的老母亲失望!”杨庆亮坦然地说:“王矬子有一点说的很对,孝道二字,价逾万金!”
赵总甲摇了摇头,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
杨庆亮安慰惠娘说:“不用担心银子,等我从打箭炉回来,一千两银子只是一件小事!”他取出五两银子向赵总甲递过去:“赵总甲,我去打箭炉的这些日子,惠娘就先暂时住在你家里吧!这点银子就算是伙食费了!待我回来,再另备谢仪。”
赵总甲笑吟吟地假意推脱说:“哎呦,这如何使得!”话虽这么说,银子却接过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杨庆亮又对他说:“我想同惠娘单独说几句话……”
赵总甲满面笑容地说:“你们二人先聊,我去给你们准备饭菜。”
说完,他与甄勇一同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杨庆亮见他们走了,便取出二十两银子,交与惠娘的手里:“这些银子你留着防身,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托人去雅州义兴茶庄找刘家和刘公子,他一定会派人来帮你的!”
他又掏出几两散碎银子:“这些留作零花。”
他又叮嘱她:“我走了之后,你记得要多花点小钱给赵总甲的家人买点东西,别省这点小钱。”
惠娘感动得热泪长流!她万万没有想到杨庆亮会用那么多的银子来换取她的自由。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她的情绪一下控制不住了,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叫我如何报答你呢?”
她刚刚梳洗过,身上一股子清淡幽香的皂角味,十分的好闻。
她那光滑圆润的额头下面长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黑白分明的杏仁眼下挂着两串泪珠,衣领处伸出的那截儿白净的脖梗儿犹如剥开了粽叶的糯米粽子。
杨庆亮第一次用如此角度,如此贴近的观看她,赫然发现了她的另一种美丽。她抽抽噎噎地在他怀里轻声哭泣着,脑袋随着抽噎一耸一耸地在他怀里拱动,撩拨得他心里有一丝丝酥痒。
他在她圆润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你不需要报答我。我娘临终前曾经嘱托我,要我好好偿还你的恩情,我只是在做我娘叫我做的事情。”
惠娘抹了抹眼泪,抬着头,泪眼婆娑的望着这个比她小两岁,结束她苦难的人生,赐予她无限希望的男人,心中感动莫名,似乎幸福的生活就站在不远处向她频频招手。
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以至于她有些心怀惴惴地问:“等你回来了,会怎么安置我?会带我走吗?”
杨庆亮一支胳膊揽着她的腰肢,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那乌鸦鸦的秀发,轻声说:“等我回来之后,你就是个自由的人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没有地方去,跟着我也可以。”
惠娘眨着长长的睫毛,盯着他的眼睛说:“我的娘家已经没人了,没有地方可去。我想跟着你。”
她唯恐他领会错意思,急忙解释说:“我不敢奢望做你的妻妾,只求做你的奴婢!只求能再你身边伺候你!我能洗衣,我能做饭,我还能……侍寝。”
她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声若蚊呐,丰腴圆润的胸脯因激动和紧张上下起伏,呼吸有些沉重。
杨庆亮单手捧着她滑润的脸蛋,拇指在她眼角处的那块乌青轻轻摩挲着,满怀痛惜的说:“你受了太多的苦难!我向你保证,以后你不会再受苦了!”
惠娘将头埋进他宽阔的怀里,这一刻,她觉得她以前的苦没有白吃,她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两个人就这样搂在一起静静地站着,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