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神村似乎从来没有除了阳光之外其他的天气,外婆的院子位置很好,坐北朝南,每天都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然而此时的葛蔓漫丝毫感觉不到暖阳带来的温度,她只觉得一丝凉意缓缓的攀上心头。
李小棠竟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她和外婆认识,这怎么可能呢?除非她在说谎,可是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葛蔓漫有些口干舌燥,正准备再问的时候,李小榆忽然蹦起来,将姐姐挤到一旁,冲着葛蔓漫喊道:“玩具,我要玩具。”
葛蔓漫愣了愣,接着歉意的笑笑:“我这里没有玩具,不好意思啊,小榆。”
李小榆听到这话,有明显的失望,嘟着嘴抱着手臂不说话。葛蔓漫勉强笑笑,摸摸小男孩儿的脑袋。
“画,”一旁的李小棠冷不丁的开口了:“画个玩具给他。”
葛蔓漫转头看向李小棠,小姑娘神色平静,似乎只是提了个建议。李小榆则兴奋起来,拽着葛蔓漫嚷道:“画飞机,画飞机,我要坐飞机。”
葛蔓漫叹口气,无奈的拿出纸笔,还真的给李小榆画了一架飞机,李小榆拿着画好的飞机,兴奋的张开双手,模仿飞机的样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跑动。
葛蔓漫和李小棠站在一旁,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看着,葛蔓漫看看李小棠又看看李小榆,心说,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活泼一点的孩子。
不一会儿,姐弟俩拿着画好的飞机离开了。葛蔓漫看看天色,想了想,也出了门,有些事,她还是直接了当的问比较符合自己的风格。
青神村一如既往的安静,听不到鸡鸣狗吠,听不到虫鸣鸟叫,也听不到风的声音。但这里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安静,零散分布在村落各处的村民们,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邓自南是这个村的村长,他似乎要比别人忙碌,一大早就出了门,先去田里看了看庄稼的长势,又去果园转了一圈,然后去小卖部定了些生活用品,最后就是满世界的去找赵则诚和何其运这兄弟俩,要说整个村子最不让他省心的就是这两兄弟了,明明两个都不是正常人,偏偏比谁都不安分。连李小棠姐弟俩都比他们乖巧懂事。
完成今天的巡视之后,邓自南会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村里的每一条路都是他走过几十年的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喜欢这样的熟悉,平稳安静的熟悉,没有任何岔路的熟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的熟悉。
但是今天,当他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岔路”。
葛蔓漫站在自家门口的墙角边,被一片阴影笼罩,小姑娘很瘦小,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头发高高扎起,她长得其实和她外婆很像,除了不太爱笑,两人在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比如紧张的时候会咬嘴唇或是抠指甲,发怒的时候会竭力隐忍,眼神却很尖锐。
邓自南想了想,笑着迎了上去,打量一番后,说道:“嗯,看样子,病好的差不多了。”
葛蔓漫从邓自南出现就牢牢的盯着他,听到他说话,不由冷笑道:“看样子,我得了什么病,邓叔比我清楚啊。”
邓自南摸了摸胡须,咂咂嘴说道:“既然生了病,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说完,就准备推门进院。
葛蔓漫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大门,压低了声音,愤怒道:“我没有病,你很清楚。为什么要撒谎?”
邓自南侧头打量葛蔓漫,露出一丝疑惑:“我撒谎了?你指什么?”
这老头居然在装傻,葛蔓漫气急说道:“郭胜跬和郭喜,你别给我说你不知道,他们两个行为那么怪异,而且最后还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别以为你瞒得住!”
邓自南收回了推门的手,站直了身体,上下打量葛蔓漫,表情变得凝重肃然,正色道:“你说的郭喜是谁?”
葛蔓漫一愣,邓自南什么意思?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耍无赖?
“郭喜是郭胜跬的表弟,老郭的表弟,那个大高个!”
邓自南深吸一口气,看着葛蔓漫的眼神有些许担忧,凝视她良久才开口道:“这个村子,最近进村的人只有你,从来没有其他人。”
日头渐渐西斜,葛蔓漫眼看着邓自南被阴影笼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人否认了“郭喜”的存在,是想将死亡这件事彻底抹掉吗?那一瞬间,葛蔓漫毛骨悚然,因为眼前这个人,因为那天晚上噩梦般的经历,还因为她所处的这个村子。
葛蔓漫后退两步,与邓自南遥遥相望:“所以,你不打算承认,还想隐瞒,死了一个人的事实?”
与葛蔓漫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相对的,邓自南只觉得好笑:“死人?蔓漫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村里从来没有死过人。”
“你在撒谎!”葛蔓漫怒不可遏,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大声喊道:“那天晚上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郭喜和郭胜跬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然后郭喜死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你居然说从没有这样的人!你不是想隐瞒真相,想毁尸灭迹是什么?”
邓自南一直安静的听着葛蔓漫的宣泄,表情始终安详和蔼,直到她说完了,才说道:“你说死了一个人,还是老郭的表弟,那么,你说说看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而死?”
邓自南的话如一盆冷水倒在葛蔓漫头上,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这个老头绝对知道,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他知道,真正杀死郭喜的人是自己,如果事情暴露,自己一定逃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