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而不是石河村。
“多谢万里正提醒。”柳青草感激道谢。
万怀民见她一脸平静,以为她没当回事,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青草啊,最近大雪漫天,出入不便,你一个人还是不要离开村子。”
柳青草点点头,她知道万里正这是在替她担心。
万怀民虽为里正,可受限也颇多,想要用官位时时护着她实在太难,只有口头不时提醒最为合适。
“青草会注意的,谢万里正。”柳青草心里一暖,眼睑微扬。
柳青草告别万怀民,从镇衙出去直奔镇上的月早老粮铺。
“姑娘,您来了。”
粮铺小二看见柳青草,高兴的打招呼。
柳青草点点头,看了眼空荡荡的粮铺,细眉紧蹙。
“粮食都卖完了?”
“姑娘,铺子里的都在这两日给买了出去,院里还有许多,不过葛掌柜昨日派来人通知小的,让我将铺子里的米面卖完即可,后院的先留着不卖。”小二解释道。
柳青草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等小二反应,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地上的雪积得有些厚,但比外面路上的雪却是要薄上不少,看来铺里无买客栈时,小二也没闲着。
推开门,屋里粮食袋子堆得极高,最外面的米袋上靠着一把木梯。
米面最底层铺垫着三层一寸厚的草垫,柳青草摸了摸麻袋,上面干燥不润手。
这些米面倒是保管得极好,这朝代粮食珍贵,没人能不看重。
“小二哥,粮铺的事还是听葛掌柜安排,这雪下得急,无事时就将屋顶和地上的雪清扫一番,这些时日就辛苦小二哥忙活了。”
说完,柳青草将一两银子放到桌上,语气温和却不失气势。
小二愣愣的点点头,直到柳青草转身离开,他才从方才的失神中醒过来。
他看着桌上的一两银子,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拿起来揣进怀里。
心神激动又忐忑的小二不敢再多想,急忙追着柳青草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这一两银子,可是姑娘赏他的,他是不会再交给自己老娘,这银子要留着给自己媳妇补身子。
柳青草离开粮铺,坐在马车上思酎,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平静。
粮铺里的小二哥日子挺苦的,但他却不是最苦那人,接下来的日子,或许才是大部分人苦难的开始。
她要怎么做?
是袖手旁观还是施以援手?
这个选择对她现在而言,还真不好做。
“唉~”
柳青草叹口气,顶着瓢泼大雪赶着骏风回到石河村。
这一来回折腾,已经是临近晚饭时间。
明日这雪会积得更厚,到时路上连拔腿都难,更别提想去镇上。
回来时,柳青草看见村中田地里的豌豆和蚕豆被雪压着不见一点苗,她猜想它们估摸着会被这寒冬给冻死。
这一季豌豆蚕豆,村民们又少赚了不少。
柳宅大堂里,柳青草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心思却早飘到了别处。
陈翠芝看她兴致缺缺,知道她这是在为突变的大雪忧愁。
“姑娘,这雪这么下着咱们也不能怎么它,你好好吃饭,不会有事儿的。”
“陈大姐,我没事,你别担心。”柳青草苦涩的扯了扯唇,不再走神。
陈翠芝摇摇头叹气,明儿一早还是得早些起来,这雪一夜不停,屋顶怕是受不住大雪这般压。
夜黑月藏,白雪茫茫落下,冷气四窜,冻得人裹着棉衣棉被瑟瑟发抖。
江宅,江大富掌着油灯出门抱柴火,一开门,白雪堵在胸口位置,冷风从空洞出袭进来,风雪打在他粗糙的脸上,让他不禁瞪大双眼。
这雪,他晚饭后不是才清扫了吗?
怎么现在会积到这么高?
江大富连忙轻轻关上门,顾不得身上的冷颤,拔腿朝着江大河屋门跑去。
“爹,娘,你们快起床看看,这雪都快将房子淹了啊。”江大富声音响亮,只一声就将屋里所有人给吵醒。
李淑梅听见江大富的话,连责怪都没了心思,她快速穿起衣裳出来,不等江大富再说,径直走到堂屋将门打开。
“嘶!”眼前的一堵白墙在油灯的照耀下尤为刺眼,冷风裹挟着雪花朝她扑面而来,浸得她骨头生疼。
“娘,快把门给关上,小心雪涌进来。”
江大银震惊回神,快步走过去将愣在原地的老娘拉到身后,江大富也反应过来,手脚齐上将门给抵住。
“娘,你没事吧?”江大富担忧的摇了摇李淑梅胳膊,他不知道他娘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这么大反应。
江大河此时才慢腾腾的从屋子里出来,脸上挂着未消散的怒意。
“怎么了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鬼吼吼什么!”江大河被打扰了睡意,说话声音都比平时要高几分。
江大富和江大银沉默一瞬,转头又关心起自己老娘。
王春花和刘玉兰抱着孩子坐在床上,没有随着两男人出去,但听方才动静,可不像是什么好事。
“娘,你说句话,可别吓唬我们。”江大富扶着双眼失神的李淑梅,声音都有些颤抖的乞求着。
江大银此时心里也慌得不行,可理智已经让他做出行动。
江大银一手掐着李淑梅虎口,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人中。
这法子是柳青草交给她的,他以为会用不着,没想到这第一次是给了他娘。
两分钟后李淑梅眼神渐渐有了神采,江大银卸了手上的力道,极快地放开李淑梅的手。
“娘,你这是怎么了?”江大富担心的问起来,剑眉皱褶成川状。
李淑梅眼泪这时抑制不住如玉珠滚落,神情哀伤痛苦,张口却无法发声。
“娘,你别着急,”刘玉兰心疼上前安抚,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李淑梅后背。
江大河怔怔愣在原地,惊恐不安,连垂着得手指都带着颤动。
他与李淑梅在一起二十几年,经历了不少苦与痛,却从未见过她如今日般失态。
“娘,你先坐下喝口茶缓缓,是儿子不孝,半夜惊扰了娘。”江大富将茶水倒好,自责退站在一旁,头低垂着不敢与李淑梅对视。
李淑梅眼睛微瞌,好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睁眼。
屋里油灯明黄摇曳,让她越发沉闷难受。
比人高的雪层啊,他们哪能活过这个冬天!?
李淑梅抬眼看向儿子儿媳,苦笑一声才开口吩咐起来。
“春花,玉兰,你们去将屋子里的粮食清点出来,油盐大料也不能落下。
大富,大银,你们去把柴房里的木料火炭归置好,至于屋外的木柴,明日天亮了也给倒腾进屋来。”
“娘,我们这就去弄,你安心歇着,别急坏了身子。”
四人没问李淑梅为何这么做,皆快速分开去了各处房屋。
江大河等四人一离开,僵硬着挪动腿脚走过来。
“淑梅,你这是咋回事,为何”
“天灾人祸又要来了,大河,我们俩这辈子真是生得不巧。”李淑梅打断江大河的话,戚戚道。
“天灾……”江大河忽地看向紧闭的房门,眸中充满恐惧与不安。
李淑梅瞧他这样,也没有心情开口安慰,静静的闭眼思衬着对策。
雪灾已经有了苗头,她要让家里人尽量都在这场天灾中活下来。
如果她没记错,家里粮食还有不少,至于取暖的木柴,省着些用也能撑过这个冬天,只是这雪会何时停,她也无从得知。
天灾之后,那人祸又该如何应对……
……
这一场悄然而至的雪灾,让不少村民开始惶恐,他们痛哭失神之后,很快就打起精神忙活起来。
村尾,柳青草在空间里睡得香甜,突然,一声嘶鸣声将她从睡梦中拉出,急急忙忙中她扯过棉衣给自己拢上。
刚一开门,整个人被眼前的积雪震惊,一旁传来陈翠芝担心的喊声,柳青草吞了口口水回应。
然后寂静的血夜里,两人都没有再出声,倒是那嘶鸣声,又凄厉叫唤起来。
这是,骏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