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不会再骗你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我都会告诉你。”“是的。一样。”

楚倾眠低着头，双手攥住被子的一角，针头连着的青色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可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其实两边都一样，看起来更难骗到的陈锦之，和看起来更好哄骗的楚倾眠，一旦事情暴露，都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

苏成意垂下眼睛“嗯”了一声，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她所说的不好的梦，是不是就是今天真实发生的事情。

苏成意呼吸一滞，半晌，僵硬地开口道：

因为天降是突然出现在生活里的，像是硕大的巨石重重砸进水面，让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起了波澜。

她向后缩了一点，拉开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做好正式谈话的准备。

说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挺乐观。

苏成意声音晦涩，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说出这四个字的。

苏成意低着头，依然不敢看她苍白如纸一般的脸色和失神的瞳孔。

苏成意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

楚倾眠的眼圈泛红，就那样望着他问道。

不然他此时此刻还要绞尽脑汁地想点什么可能挽救的办法，不像现在，知道已经是死局了，所以只需要安静地等待丧钟敲响就好。

怎么会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到呢，无非是事到临头，自欺欺人罢了。

苏成意说完这句话，看到她的睫毛飞速地颤动了一下，顿时感觉自己心脏的血管也跟着猛跳一下，牵扯得生疼。

病房里泛滥着消毒水的味道，安静的能听到手表指针转动时发出的轻微“嘀嗒”声。

苏成意明明不擅长骗人，他一路这样骗过来，大概只骗到了她一个人而已。

“你和她之间的关系。”

这么多年以来的牵绊和缘分，楚倾眠回忆起来，只觉得苏成意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人生。

就像有个勤劳的刷洗工一直勤勤恳恳地拿着橡皮擦在他脑子里洗洗刷刷一样。

“苏成意，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苏成意清楚地知道她没问出口的那些话是什么，所以只能将无力的道歉作为回答。

现在，就是之后。”

其实人们常说青梅比不过天降，也就是这个原因。

“那样的话，大概不是梦吧。”

“你救我，难道就是要让我面对这一切的吗。你一直都在骗我，一直都在背叛我，这是你想让我看到的结果吗？”

苏成意瞧着她的眼神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便凑近了一点，偏下头去听。

但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没有抽泣，眼泪只是默不作声地往下淌，好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掉眼泪。

苏成意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决心不再躲闪。

“我贪心不足，性格恶劣，我很对不起你。”

楚倾眠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都是我不好。”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她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比如第一次见面，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眼泪和笑容，心动和心痛。

尽管苏成意认为他的感情是绝对平等的，但其实从青梅转向天降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偏了。

苏成意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因为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

其中一堂课就包括谈话姿势的矫正，楚倾眠现在也还记着老师的教导。

楚倾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水晶玻璃一样的眼睛，就那样望着他。

“醒了？现在好点了么？”

楚倾眠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话，但很多从前的困惑和疑虑在知道结局之后，都已经解开了。

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苏成意说过话，像是被逼到角落里的流浪小猫，终于冲着伤害它的人颤巍巍地举起爪子。

楚倾眠垂下眼睛，像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说道，半晌，又忍不住提问。

楚倾眠抬起头来，将他推开一段距离，望着他的眼睛。

“我不恨你骗了我，我恨你骗我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

楚倾眠神情未变，只是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为什么。”

可是这对于楚倾眠来说并不公平，因为她的爱并不会少哪怕一丁点儿。

《春秋的歌词里写：

大小姐头发上的果味道很好地掩盖住了病房的药水味，像是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的一缕阳光。

“我仍然喜欢你，这一点我可以确信。”

这一看，却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句话说出口，她才切实地感觉到眼下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不由得怀疑这是不是来自这位大小姐的诅咒，如果变心的话，就要没收他的大脑之类的。

她抬起苏成意的下巴，使得他不得不跟她对视。

“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没法再考虑这些问题，只能先努力想一切办法去救下你，其他的之后再说。

所以，在成功绑架你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我，要我在你们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陈锦之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因为她就是天平的另一端。”

苏成意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比起刚刚来说已经清明了许多，一如既往的澄澈干净。

楚倾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睛。

“啊。”

但是，苏成意的脑海此时却是一片空白。

蹒跚学步的时候那串好不容易要过来却被啃了一口的烤年糕，那盘被下成五子棋的围棋比赛，突然冒出来的墨镜小瞎子用一首《汉宫秋月打败了她练习很久的《钟，情窦初开的青春里她侧身偷看的许多眼，誓师大会在全校师生的目光下突然冲上台的少年。

在苏成意看不到的地方，楚倾眠悄悄朝他走了九十九步，她曾经以为，那就是他终于朝自己走的最后一步。

然而，春秋只转载要事。

昨日种种，似水无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