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2日,16:05。
东京,浅野中学,社团大楼五楼,靠近走廊的最后一间教室。
此时的这间教室还聚集着许多学生,毫无疑问,他们正在参加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教室里的桌子成凹字型摆放,处在对立面的学生都凝神注视着对方,视线交错之地,火光涌现。
这个部门的名字是“辩论部”,彼时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会。
由于这几乎是一个星期一次的社团活动,所以部门的所有人都会参加。
今天的辩题很有意思,叫做“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永恒的爱情吗?”。
辩题解析,爱情,一直是人类生活重要组成的一部分,在有些人认知中,他们相信爱情是永恒存在的,并把爱情的另一方当作恒定的灵魂伴侣,他们相信爱情可以海枯石烂,天长地久。
可在另一群人的认知中,他们并不相信爱情,他们认为爱情,是荷尔蒙分泌的产物,一旦荷尔蒙暂停分泌了,那么爱情就将不复存在,所以他们更倾向于爱情是性欲的寄托品,是短暂而美好的存在。
所以正反方将以爱情是不是永恒的为对立点,进行自我观点的阐述与论证。
关切实际的问题,加之都处于对爱情朦胧的青春期,关于“爱情是否永恒”这场辩论几乎吸引了所有在场人员的注意。
双方辩论人员唇枪舌剑,交流激烈。
坐在观众席上的人员信念始终像棵随风飘动的小草,随着哪边人员开口,便觉得哪边更占道理。
人们似乎都在期待着这场辩论会所得的结果,看它会不会如自己一贯认可的理念一般。
可,也有少数,心不在这个辩论会上的,或者说,从未将注意力放在这场辩论会上的。
就比如说,那个坐在靠窗中间位置,身形消瘦的男生。
他的名字叫做时雨浅,黑色长发杂乱细长,眉毛微微下垂,死鱼眼,即使穿着黑色笔挺的校服,依旧看上去是一個从骨子透着慵懒与没干劲的人。
时雨浅的目光一直盯着窗外,当然,偶尔也会飘回室内,观察辩论会有没有结束,意识到还没有结束时,便又将视线放回了窗外。
其实,正常人看窗外的风景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的,即使说得文艺好听点,无非就是灰蒙蒙的世界里,飘荡的斜斜细雨,偶然刮起的春风卷起校园里白色的樱花雪,浩荡的白色烟火到地上成了世俗的尘埃。
然而在时雨浅的视野中,一切都发生了细致末节的变化,他还会隐约地说一些细琐而不引人注意的话。
比如,他会对着紧紧趴在窗户上,用八只血红色眼睛盯着教室内学生看的巨型蜘蛛说:“看啥看?信不信宰了你?”
又比如,他会对着在社团大楼侧面教学大楼,数落着附着在阴影上的眼球:“一,二,三......”
偶尔的对着盘旋在暗色天幕下,蝶翼间有着四目的黑色蝴蝶发出感叹:“怎么搞得,最近我怎么感觉学校的诅咒好像多了不少?明明之前很少的啊?“
诅咒,是基于人类溢出负面情绪诞生的,是一个笼统的概念称呼,可以指代咒力、咒灵、咒物等事物。
咒力,是蕴含在人类负面感情中的力量。极少数的人有着非凡的才能,能够通过训练从极为微小的情绪中提炼咒力,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他们被叫作“咒术师”。
咒灵,是由普通人溢出的负面感情聚合在一起的生物,身体全部由咒力构成,普通人不可见,物理攻击无效,附带咒力攻击有效。
时雨浅在这里说的诅咒,特指的便是咒灵,趴在窗户口的八目蜘蛛,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球,蝶翼间有着四眼的黑色蝴蝶,这些普通人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生物都是咒灵。
“是由于下雨的原因吗?好像也是,进入了梅雨季节,阴绵的小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果然嘛,下雨天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讨厌。”
“看样子,今天有些要紧事要做了......“
时雨浅还在碎碎念时,他的同桌伸出手准备吓唬一下他,可他的手几乎只是刚朝时雨浅所在的位置探出时,时雨浅便敏锐的回头,看向了手的主人。
“怎么了,大树?有什么事吗?”
伸手准备吓唬时雨浅的人名叫桐山大树,身高165cm,体重165斤,是时雨浅在中学三年唯一的朋友,他们是同班同学,也共同参加了辩论会这个部门。
桐山大树被时雨浅突然的转头吓了一跳,他悻悻地收回手,“我说,浅,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明明你刚刚还在盯着窗外聚精会神,我只是刚伸手你就转头了,吓死我了。”
“哈?什么啊,这就被吓到了?我还有更吓人的人,就比如,”时雨浅用眼睛盯着桐山大树,严肃地说道:“现在有着一只狰狞着八只血红眼睛的鬼怪蜘蛛正看着我们教室内的所有人,它的嘴角咧着笑意,显露着獠牙,嘴角边甚至还挂着长长的口水。”
“咦,谁信啊,浅,这种恐怖故事在白天和人多的时候是不吓人的,只有在深夜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更有感觉。”桐山大树撇了撇嘴,丝毫不相信时雨浅的话,甚至,刚刚被时雨浅突然转头吓到的心里也平静了下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桐山大树无可奈何地说道,三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时雨浅那低俗的恐怖故事,仅仅是第一次才会觉得有趣吧,他随意瞟了一眼窗外,明明只有灰暗的天空与高大的建筑物,哪有什么八只眼睛的巨大鬼怪蜘蛛呢?要是有,那真是活见鬼了。
“浅,你不觉得今天辩论会的主题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还好吧。”
桐山大树突然问道:“那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永恒的爱情吗?”
“我吗?”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立场吧,或是更加倾向于哪一边。”桐山大树继续说着,“你不会是不想说吧?的确,看上去很麻烦的东西你几乎都会说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