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鸦雀无声。
直到洛青枫停下来后,众人依旧沉浸在刚刚那妙趣横生的小故事之中。
仔细一想。
还真别说,刚刚的小故事大家都记住了。
而那句话的意思,竟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全部记住了。
然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语,就连没读过书的丫鬟,这时也突然觉得看起来好简单,默读几遍,竟然都一字不漏地给记住了。
“这位洛公子,好生厉害!”
“年纪这么小,长得这么好看,讲故事也有趣,教书也好厉害!”
屋里的丫鬟,都频频偷看。
端坐在椅子上的大管家梅寒柳,脸上的神色恢复了最初的冷淡,冷声开口道:“看起来是有些本事,不过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那肯定是不够的。”
洛青枫拱手道:“大管家还需要在下有何本事?”
梅寒柳淡淡地道:“你是秀才,除了那些书经文章以外,应该也懂一些诗词歌赋吧?我宁国府的学堂,可不只有孩童去上学。各位公子小姐,甚至是老爷夫人,若是兴趣来了,自然也会去凑一凑热闹。到时候若是让你做首诗词,写篇文章,或者宴会时需要伱做些喜庆的诗词对联,你可会?”
洛青枫微微皱眉:“大管家,这就有些不合道理了。在下只是来做教书先生,教书育人的,又不是来攀附权贵附庸风雅,做一些诗词歌赋来讨好人的。”
梅寒柳淡淡地看着他道:“一个月去学堂教学四天,酬劳二十两银子,住独立小院,有丫鬟伺候,吃穿不愁。遇到宴会等需要作文章的时候,作得好,一次奖励五十两,还有……”
不待她说完,洛青枫立刻郑重地道:“大管家,诗词歌赋而已,我可以的!”
旁边丫鬟,皆“嗤”地一声,掩住了嘴巴。
那里屋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也不禁素手轻抬,轻轻掩住了小嘴。
梅寒柳冷哼一声,道:“不是你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刚刚考了你的教学本领,现在,还需要考一下你的诗词歌赋。”
洛青枫拱手道:“大管家请。”
梅寒柳又淡淡地看了他几眼,稍一沉吟,道:“就以本管家名字里的两个字为题,作一首诗词,限你半柱香的时间做出。若是无法完成,任你再说的天花乱坠,本管家也不会要你!”
洛青枫问道:“不知大管家的芳名?”
梅寒柳脸色一寒:“芳名这两个字是用在本管家身上的吗?”
洛青枫奇怪道:“为何不能用?芳名者,皆是年轻漂亮女子也,大管家看起来双十年华,又如园中那牡丹花儿一般娇美漂亮,不是正好用上吗?”
此话一出,两旁的丫鬟,皆是睁大了眼睛。
匍匐在地上不敢吭声,不敢出气的孙二,更是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这小子!竟然连大管家都敢调戏!这他娘的是真的上了天,又再上一次啊!
“放肆!”
梅寒柳顿时一拍桌子,寒着脸道:“舌头真不想要了吗?”
洛青枫一本正经道:“在下实话实说,若是有哪里冒犯大管家了,在下惭愧,还请恕罪。”
梅寒柳眯了眯眸子,又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方道:“作诗!”
随即对着旁边的丫鬟命令道:“点香!”
洛青枫连忙道:“大管家,您的芳名还未告诉在下,在下如何作?莫非,要用大管家这几个字作?”
此话一出,里屋顿时传来一声轻笑。
屋里的丫鬟也都“嗤”地一声。
梅寒柳一愣,嘴角也抽搐了几下,寒着脸道:“梅寒柳!”
这时,一旁的丫鬟方去点香。
谁知她还未点燃,洛青枫便道:“大管家这名字真好听,真有意境,妙哉,妙哉!在下一听这此名,心头便已有了句子。”
说罢,便朗声念道:“山意入春晴,都是梅和柳。白白与青青,日映风前酒。归去也如何,路上休回首。各自做新年,柳袅梅枝瘦。”
待他念完,一旁的丫鬟才把香点燃。
梅寒柳听完后愣了一下,寒着脸道:“没听清,再念一遍,念慢一些。”
说罢,看了另一边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立刻去拿了笔墨纸砚,另一名丫鬟则快速研墨。
而此时的里屋,那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嘴里则在默默念了一遍,低声赞道:“好文采!”
随即又道:“阿碧,记下来。”
前厅,洛青枫只得放慢速度,又念了一遍。
待他念完后。
梅寒柳神情怔怔,心里反复默念了好几遍,方神情淡淡地看着他道:“不会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吧?”
洛青枫道:“只是听闻大管家的芳名,灵感迸发,偶得之而已。”
梅寒柳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正要说话时,里屋忽地走出一名身穿绿衫的俏丽小丫鬟,走到她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随即又快步进了里屋。
梅寒柳突然又道:“诗虽不错,但本管家并不能释疑,除非你再作一首词,也是以本管家名字里的两字为题。若是还能作出,便说明你并非早已准备,而是的确有真才实学。那样的话,你自然就可以留下来了。”
洛青枫拱手道:“还望大管家说话算数。”
梅寒柳顿时冷哼一声:“本管家执掌宁国府数年,向来说一不二,岂会因你一个区区秀才而坏了名誉?”
洛青枫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小人了。”
梅寒柳对着旁边的丫鬟命令道:“重新点香,这次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丫鬟立刻又去重新点了香。
洛青枫这一次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方一拍手道:“有了!”
梅寒柳身子一正,竖起了耳朵。
里屋之人,也素手持笔,坐在桌前,认真听着。
穿着绿衫长裙的俏丽小丫鬟,则在一旁研着墨,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这时,大厅里响起了洛青枫的声音。
“梅梅柳柳斗纤秾,乱山中,为谁容。试著春衫,依旧怯东风……明日重来,风雨暗残红。可惜行云春不管,裙带褪,鬓云松……”
此词念完,堂中安静片刻。
梅寒柳看了他一眼,又道:“再念一遍,慢些念。”
此刻,她的语气已经不似起初那般霸道和强硬,隐隐带着一丝尊重。
而里屋素手持笔之人,竟只听一遍,已经默写了下来。
在前厅洛青枫又重复一字一字地念着时,她已默默地看了多遍,不禁又轻声赞道:“这位公子,当真是好文采!即便是内城那几名才子才女,只怕也比之不过。”
随即又有些疑惑:“怎地从未听说他的名字?既有这等惊世才华,又怎么甘愿入府,做一名教书先生?”
此时。
前厅中,洛青枫已经又一次念完。
待旁边的小丫鬟都记下来后,梅寒柳方淡淡地开口道:“如此看来,你还是真有些真材实料的。既如此,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宁国府学堂的先生了。但府中规矩,我还是要先跟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你坏了规矩,老爷夫人们说我识人不明,牵累于我。”
洛青枫拱手道:“大管家请说,在下一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梅寒柳道:“第一,不该去的地方不能去,至于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待会儿自会有丫鬟告知你。第二,不该看的人不看,有些贵人,你一多看她一眼,都要被挖掉眼睛。第三,不该说的话不说,府里的任何事情,禁止传扬出去,也不可私下议论府里的任何贵人。第四,不该管的事不管,无论在府里看到什么事情,你都要立刻忘记,更不能插手。第五……”
洛青枫洗耳恭听。
直到她足足说到十八条,方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