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那刺客叛逆的女儿竟然没被大周秘卫，审讯关押？”

刀客不敢相信，徐兄缓缓接着道：

“传闻终究是传闻，牵扯其中，谁也说不清……更何况是尚书郎的养女。”

相对无言，两人又想起天观五年那案子，以及江湖上关于那一晚多少的流言风声。

刀客下意识地握住刀鞘，一脸沧桑面容地感慨：“修行之人确实是威风八面啊，我们这些走江湖习武的真是练一辈子也比不上，就算死了也是义士的名号！”

“唉，可惜没成……”

徐兄轻叹一声，他是燕国人，当然希望大周那位号称“数百年一遇”的名相去死。

桌上轻微声响传来，一低眉发现竟然是花生米有好几颗被撞出菜碟。

刀客皱眉脸色变戏法似的成为不高兴的黑脸：

“陈小二，你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擦个桌子把菜都弄乱了！”

那陈小二置若未闻，只是眼神迷茫仿佛陷入回忆，随即又心不在焉地说了声“抱歉”。

刀客正要动怒发火，徐兄一把拦住他，倒是笑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陈小二，你不会是好奇向往那故事中的宁书嫣吧？”

“说起来她年龄应该跟你差不多，但人家已是那前程似锦路途光明的修行之人，而你啊，不说想修行，就算想去长安过富贵生活，努力做人上人，但也得一步一个脚印，起码得先把面前的桌子擦干净才行。”

刀客听了哈哈大笑，连声称赞“有道理，徐兄说得好道理”……

陈小二默默擦好，收回抹布，身子笔挺地站在桌旁，眼神澄澈中隐藏着对面前着唱红白脸谱戏两人的嘲讽之色，抬头自信得不像个小二的姿态气势——

像那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晓的修行者。

酒客们很是惊讶，又觉得不舒服，小二不回去接着干活，这是有话要讲？

不知名氏的那位酒客正要再度发火驱赶，却被陈小二抢先问道：

“那长安城距离这远不远？”

“什么？”徐兄以为自己听错。

“我说，长安，距离燕国，远还是不远？”

陈小二让两名熟客感觉到异常陌生，徐兄摇摇头露出异色道：

“远……你问这个干吗，难不成……你个店小二还要去那大周的都城？”

他的语气既纳闷又诧异，觉得这事够古怪的。

偏偏少年点点头，把那条早就用烂了的脏抹布轻轻一甩，挂在肩膀上道：

“我是要去长安。”

酒客彻底大笑出声，徐兄还算克制，刀客则直接是捧着肚子弯下身，笑得极为夸张。

陈小二面无表情，目光如看在北街讨饭的傻子。

“陈小二，你是还没睡醒在梦里吧！”刀客连奚落嘲笑的话都懒得多说，过好一阵使劲憋住笑接着道，“就算你有本事去长安，那你还是打算在那大周城里继续当小二？你总别跟我说，你一个店小二，也想像那宁书嫣一样，考上黑龙书院，成为修行之人？”

陈小二心想：

黑龙书院，听着很不错，可以去啊。

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只顾摇头笑话连酒菜都来不及动的酒客，陈小二嘴角微微上扬道：

“我去长安，是要去杀那左丞相。”

说话语气开玩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两名酒客却是莫名愣住，微微张嘴，他们内心竟然是浮出一个极为滑稽可笑的念头：

这小子是认真的……

当一个人彻底说出完全不可能的疯言疯语时，别人听见很难再嘲笑。

刀客就是这样，他摇摇头，直接动筷去夹下酒菜，懒得再跟他已经认定是疯子的陈小二再多说一句话。

徐兄反应则略有不同，张嘴欲言，却又犹豫停顿一番，最后举起大拇指鼓励道：

“好志向……祝你功成。”

叫徐兄的男子读过几年圣贤书，懂些大道理：

天底下有很多人希望大周的左丞相去死，当然也不缺一个燕国的小二。

能不能成，不看命，全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