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朝那女子画像看了一眼,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感觉有点亏。
老爷子之前展示了四司内部互通的手法,但因为消耗太大,所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来到丹青司。
本来以为能够大有收获,没想到里面空空如也。
彼洋的魔君,画了一个水墨,直接把丹砂用得差不多了,仅存的一点,也给水墨做成了疗伤的丹丸。
偌大一个丹青司,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雕像后面的玉柱,那里蕴含着丹青渡魂的传承。
可惜,自己早已经学会了。
这一波。
空军。
难受。
他站起身:“老爷子,我们继续吧?”
“嗯!”
阚天机靠着天材地宝,亏空的真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四处观察了一下,确认了各个方位的卦象,最终走到了前衙处,打开了传送法阵。
下一站。
国运司。
等赵辞和顾湘竹先行之后。
他转身看向嬴玉:“女娃娃,跟上!”
嬴玉眉眼低垂,只能在阚天机之前跟上,现在的她心中纠结万分,不过不管怎么纠结,她都必须承认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这里,自己必须顺从。
所有修为被封住,她想自杀都难于登天。
老实说。
阚天机的建议让她很心动。
却又让她愈发消极。
因为一旦那种可能成真,自己的一生就像笑话。
先看看吧。
嬴玉轻叹了一口气,她这次来丹青司,就是为了找到国运司,没想到刚进来就被敲晕了,然后又趁着赵辞的东风找到了正确的地方。
怎么感觉被碾压了呢?
穿过通道。
四人又来到了新的官衙。
正是预料之中的国运司。
国运司依旧看起来比较朴素,也更像一个普通衙门。
到处都是文书。
嗯……
雕像是一个男的。
看雕像下石碑介绍,这是天元运朝的太祖皇帝,也是天元运朝唯一一任皇帝,这位皇帝在位期间,便将朝廷改成了大会制度,只有首相没有皇帝。
“淦!”
“这人不会也是个穿越者吧?”
赵辞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也从神官嘴里听到过前朝制度,不过只有只言片语所以没太在意。
但看了看这石碑上的内容,既视感越来越强,毕竟能有这觉悟的,不太像土著……
不过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他飞快绕到雕像身后。
玉璧还在。
那就是国运法则的传承还在。
好事儿。
赵辞下意识探向玉璧,莫管国运是不是被姬龙渊克制,自己只要学会,就肯定不会亏,至少看看国运丹砂是怎么做出来的。
毕竟那丹青渡魂是修改过的,离开国运丹砂就废掉了。
只是不曾想。
他右手刚刚碰到玉璧,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斥力。
随后,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一个踉跄。
差点没站稳。
“这怎么回事?”
赵辞有些气急败坏,疼倒不疼,就是丢面。
顾湘竹盯着玉璧看了一会儿:“这玉璧认人,需要心境得到玉璧承认,才有可能获得传承。
圣教第一任教主进入悬剑司的时候,也没有立刻获得传承,参透教义之后,玉璧才最终认主。
你……”
她看了赵辞一眼,轻笑中带着一丝戏谑。
毕竟她可太了解赵辞了。
为夫为友,这小朋友是一个顶好的人。
但觉悟实在说不上高。
毁灭法则的玉璧就在总坛深处,他触摸半天什么都没领悟到,直呼那是假冒伪劣产品。
后来一番大战,才勉强将魔君的毁灭神纹,炼化了两成左右。
若非自己以及大势裹挟,他肯定已经找个地方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怎么可能得到这些玉璧的认可?
赵辞有些尴尬,悻悻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随后看向老爷子:“您觉悟高,还是您去吧!”
阚天机却转身看向嬴玉:“你若想,可以先去试一试?”
“当真?”
嬴玉眼睛一亮。
下意识地看向赵辞和顾湘竹,生怕他们阻拦。
却不曾想,这俩人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平静得像是嘲笑。
她有些愤懑,立马上前了几步,似想要证明什么。
结果刚踏入一丈以内。
就遭受了一阵绝强的大力。
同样倒飞出去。
却并未像赵辞那样只是打了一个趔趄。
而是重重砸在墙上,跪在地上哇哇呕血。
隐约间,好像听到玉璧发出了一阵不屑的怒哼。
赵辞:“哈哈哈哈,香猪你看,她的觉悟还不如我呢!”
顾湘竹:“……”
嬴玉:“???”
太羞辱人了!
只是……
她抬头望了玉璧一眼,满眼都是挫败。
虽然早有预料。
但这种无情的否定,却让她五内俱焚,仿佛看到了一个极为不堪的自己。
阚天机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缓步走到了玉璧前。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双手已经覆了上去。
下一刻。
玉璧便散发出了温煦的光。
赵辞咧了咧嘴,国运法则这种最为正派的东西,果然还是只有正派的人能参悟。
自己就算了。
据顾湘竹说,魔教高层的灵台神纹大多来源于悬剑司的玉璧,只是大多到不了法则的程度。
唯一一个成功的,就是魔君。
完全感悟,好像花费了整一天一夜。
估计老爷子的时间也不短。
“走吧!我们四处转转,看有没有别的收获。”
赵辞扯过顾湘竹的手,便直接准备出门,到门口的时候,瞪了嬴玉一眼:“你也跟上来!咋,还想害老爷子?”
嬴玉颤了一下,只能快步跟上。
紧接着。
赵辞就开启了搜刮模式。
方才在丹青司一点收获都没有,给他整得有点烦。
不过也没办法,丹青司就是一个画画的,虽然涉及长生法则,却也不允许人长生。
画出的画像,只能用来缅怀故人,怀揣着思念之情站在画像前,就能唤醒画像本魂一诉相思之情,思念暂歇,本魂就会重新沉寂于画像之中。
如此官衙,不像是个权力中心,倒更像是个人文关怀中心,自然不会有太多宝贝。
倒是悬剑司,本身就是一个暴力执法机构,所以藏着不少功法和法宝。
这国运司。
应该也有宝物吧?
只是找了一圈。
“这国运司……是不是遭过贼?”
赵辞揉了揉眉头,情绪微微有些暴躁。
顾湘竹目光微动,转身看向嬴玉:“你们先祖的国运法术是从哪学的,有没有家记载?”
“没有!”
嬴玉眉头跳了一下:“你是说,家祖曾经到过这个地方?”
赵辞恍然:“不仅到过,甚至可能不止一次。”
难怪什么宝贝都找不到。
如果这么解释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难顶!
有些败兴!
“等等!”
赵辞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目光灼灼地看向嬴玉:“你说你家先祖也只有衣冠冢?”
嬴玉忽然打了一个哆嗦,脑海中瞬间冒出了无数个想法。
她之前也疑惑,为什么先祖的坟墓是衣冠冢。
葬于故土这个说法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披露还是有点多。
若自己是姬龙渊,如果能够伪造坟墓,肯定会选择伪造坟墓,只可惜赵氏有认祖的秘法,即便只剩下尸首,都能判断两人是不是直系血亲。
先祖……到底是回到大虞郁郁而终。
还是冒险逃离,逃到了一个姬龙渊到不了的地方?
如果是后者。
那么他逃到了哪里?
嬴玉心跳陡然加速,目光下意识四处找寻起来。
赵辞与顾湘竹对视了一眼,也觉得这个说法可能性不低,毕竟两人都无比了解赵氏,顾湘竹当时顶替项潇翎入宫,身份的可信度,都是靠的用赵辞进行血脉认亲。
接着。
便是疯狂的找寻。
最终。
一刻钟之后。
三人站在了一座坟前。
这一座坟茔看起来无比潦草,就在国运司的最角落,好似正怕影响了国运司的格局。
看坟茔大小,坟下应该只有一具尸体。
连棺材都没有。
小土堆上,只竖着一面木牌。
木牌,是普通的木头。
稍微有些腐烂,但年代算不上久远,所以勉强能分辨出上面的字迹。
嬴玉下意识念出声来:“不肖子孙赵衡之墓。”
赵衡……
三人都怔了一下。
赵衡。
正是南渡之时太子的名字。
看着这坟茔。
他们甚至能够想到,暮年时期的赵衡,带着满心愧疚在此自我埋葬时的场景。
嬴玉眼眶发红,心跳速度再次加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在刚才。
她还沉浸在无法通过丹青渡魂之术,亲眼见一见先祖的痛苦之中。
结果转眼……
她深吸一口气,跪在坟茔前,郑重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随后看向赵辞:“若条件齐全,你可会信守诺言,画出先祖画像?”
赵辞想了想:“至少会给你们一个对话的机会。”
嬴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朝坟茔磕了一个响头:“先祖!得罪了!”
接着。
双手颤抖着探向木牌。
将其缓缓拔出。
却不曾想,恰好带着一截手骨。
这木牌,竟是赵衡亲自竖下的!
这是自己活埋自己!
嬴玉再也扛不住这等委屈,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将木牌从赵衡手中取下,随后小心翼翼掬起坟土。
一捧。
又一捧。
最终。
坟土散尽,赵衡的尸骨也重现于世。
嬴玉催动秘术,感应着尸骨传出的召唤,彻底确定了赵衡的身份。
她咬着牙,看向赵辞:“出去之后,我便立刻研究国运丹砂的……”
“不必!”
赵辞摆了摆手。
直接一张复生符贴在了骨架之上。
下一刻。
一缕缕古怪的能量散发开来,组成了经脉与血肉,飞快在骨骼上攀附。
最终。
居然直接变成了一个相貌英武的中年男子。
嬴玉:“!!!”
赵辞:“……”
这复生符,他只对那神官使用过,因为是刚死就用,所以视觉效果不突出。
结果……概念类符纸果然变态,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老实说。
有点浪费。
但嬴玉的稳定性不容有失。
赵衡缓缓睁开眼睛,短暂的失神之后,陡然打了一个激灵。
他目光看向眼前的三人:“你们是……”
嬴玉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十七代嫡孙赵玉,拜见先祖!”
赵衡:“!!!”
他面部肌肉不自觉地颤抖着。
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好!没想到姬龙渊窃我血脉加以蛊惑,我后代仍如此争气,居然得到了国运司的认可。”
听到这话,嬴玉面色有些古怪,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衡随后又看向赵辞:“后生!我看你衣着,应当也是我赵氏中人吧,你又是谁?”
赵辞咧了咧嘴,拱手道:“回前辈的话,我是当今十皇子赵辞!”
赵衡:“???”
他眼角剧烈抽搐了几下。
但还是回归了平静:“赵偃那人虽然是个没种的龟蛋,后代却也不全是孬种。你能得到国运司的认可,倒也还算一条好汉,过往之事我不与你计较。”
赵辞摊手:“我们能进国运司,可不是因为得到了国运司的认可。”
赵衡:“???”
怒气涌动。
似要动手。
赵辞退后了一步:“嬴,独孤……不对!赵玉,你快给你家先祖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嬴玉,或者是赵玉面露羞惭,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给赵衡讲了一遍。
赵衡听完之后,气得浑身发抖。
“啪!”
一巴掌落在赵玉脸上,扇得她倒飞出去。
赵衡怒不可遏:“自大虞开国,我赵氏哪个不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昔年南渡,吾宁愿枉死歹人之手,也从未想过借龙渊之手报仇!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走狗我没当,却被子子孙孙当了!
畜生!
你也配姓赵?”
赵玉:“!!!”
这话。
好像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