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葛温的脾气再如何暴躁,也不会真就对艾琳带回来的人动粗。
在经历了一系列堪称“刁难”的审问和无意义的口头警告后,安苏还是如愿以偿跟随着队伍前往他们所提及的据点。
一路上,旁人感知不到的区域,安苏与弥赛亚的对话在进行着。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堆积的迷茫和危机感让安苏留不出多余精力在意种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在即将到达新手村,往后一段时间里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的局势下,也到了排解谜题的时候。
有关系统的话题,弥赛亚的回应在【不知道】【可能吧】【要不你试试】的区域里反复横跳,安苏强忍着吐槽欲,问出另一个关键的重点:
“弥赛亚,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在绝大部分的故事背景里,即使是安苏的记忆中,穿越也是一个极为经典的传统开篇——在联邦的低权限公民间有着经久不衰的传阅度。
贫瘠的精神高度使下层民众很容易感到满足,穿越就很合适作为这样的全民话题,也有很多人乐意见得如此。
安苏:“虽然我对穿越的接受度还算可以,但我还是想搞明白,是谁让我来到这里的?是弥赛亚你的意志,还是某种自然现象?”
“总之……”
穿越这个值得深究的问题,它的起因或许不在安苏本人身上。
安苏严肃道:“换个问法,弥赛亚,我需要关于穿越的理论支撑。”
作为一个故事的常用开局,穿越往往都只被当成是为了让“主角”和“土著”区分开的设定,好让新的理念和前沿意识领域代入进来。
但沐浴在唯物主义的光辉下,安苏显然不满足于“设定”层面的探究,他想要知道更多。
弥赛亚的灵性难得陷入良久的沉默,似乎是陷入了思考。就在安苏心中燃起希望火焰的时刻,弥赛亚轻轻说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艾草】
当然,只是说说并不能真的做到,安苏努力的压下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期待的情绪一波三折,差点给憋出内伤。
“说到底,我从开始就不该期望谜语人能给出什么正儿八经的回答。”
弥赛亚突然的开口打断了安苏的埋怨:【但我可以给你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搁着套娃呢,有什么话就说——”
【你的本质,不属于这个世界。】
“废话还用你说,没看出来我连画风都跟本地人不一样吗。”
弥赛亚补充道:【我指的世界,不是你常识里的世界。】
“……”
安苏愣住了,他迷茫地眨眨眼。
不属于常识的世界概念……是什么?
高度发展的生产力环境下,“幻想”作为已经被开垦到极致的题材,几乎无法再诞生新的创作突破。试问,对一个征服了河系,乃至后来抵达星团乃至宇宙尺度的文明来说,他们日常能够达到的生产高度就是原始辖区眼中的“幻想”,还是最玄幻的一分类。
因此,虽然没有接触过前端技术的研究,但安苏也依稀记得,联邦从好几个百年以前就开始研究所谓的“异界、异时空”。他们打穿了宇宙的空间阻碍,将探测器送往了百亿光年的每个角落。而一直到安苏“穿越”之前的不久,非线性图灵原型机蓝图被验证可行,联邦的影响力从此挣开了时空的束缚,便意味着:光锥以内,再无秘密。
但是,以这样的探测力度,联邦还是没能发现任意一个位于“现有自然规律”之外的“异世界”。
这才导致了“穿越题材”即使经过万年发展,还是对米虫们充满了吸引力。
弥赛亚的声音像是事先录好的播片,缓慢而平稳地传达给安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安苏,是彻彻底底的异乡来客。】
【异乡】
安苏撇撇嘴:“来到XX大陆的旅行者是吧……”
啧啧……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玩着烂梗,但这时的安苏明显有些低落。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异世界的异”不是自己常识中的样子。就和安苏与“记忆中的安苏”一样,这道天堑是不可跨越的,在某种距离的概念上遥远到无可触及。
不是另一颗星球,甚至不处在同一片宙宇。
安苏迷茫地看向四周。
——这个世界显然与安苏记忆里的国度没有交集,这里有能躲进影子里的狗,长兔耳朵的女孩子。一阵风有能把人的灵魂吹散,还有——安苏小心翼翼地撇了眼身旁寸步不离的雄伟身影。
还有隔壁刃牙片场来的竖眼睛光头肌肉男。
安苏的意识弥散出很远,他想起联邦的那些非主流,他们也有类似的定制形象——不管是外接义体还是基因调整,人人都可以选择喜欢的身体配件,小到竖瞳、耳朵、尾巴。重度一些的直接把自己改造成幻想种族,就算是绿油油的兽人也能占据部分市场。
具体是什么“市场”,安苏说他不知道。
而现在,一个真正且原生的人形异类生物就站在他的身边,安苏小心翼翼的朝葛温瞥了两眼。
不管看几次,他都会被那双眼睛里蕴藏着的“暴戾”震慑。那道怀揣野性力量的目光或许是魔法的一种,充满了原始的血腥味。仅仅是短暂对视的眼神接触,就让安苏感觉眼前刺痛,像是直视正午的太阳,又被火星灼伤。
超自然的,魔法吗……
“哎……”安苏幽幽地叹息,自我安慰着——虽然身边只有一个一问三不知的谜语系统,但自己还有一条软乎乎很靠谱的大狗不是吗?
起码……
安苏完全失神,如海洋湛蓝的瞳孔扩散得极大。
“起码我还能……”
“……”
“救命——”细小的声音在某个角落响起。
安苏还在发呆。
“救……命……”
谁在说话……
安苏晃了晃头,他听到求救声。
声音即将熄灭般的微弱,却带着浓郁到近乎惨烈的绝望,像是有无数人在耳畔嗫嚅低语。安苏听见许多不同的声线,混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像是交缠在一起的毛线团,难以分辨主要的内容。
他尝试交流:“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短暂的呓语模糊而遥远,当安苏感觉自己快要完全清醒时。
“哥……哥?”一个清晰稚嫩的女声,软软糯糯地响起,带着没睡醒的迷糊。
“我……”随着那个纯白的世界在眼前放大,安苏突然觉得天旋地转。